好在牧碧微虽然对徐氏族恨得咬牙切齿,到底要给祖母几分面子,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沈太君便与她继续说了下去:“因今儿是命妇觐见的日子,我想既然过来可以见到你,所以前日寻了个机会,着你表妹请了何家三娘子吃茶,我亲自去看了一回,倒是个齐整的孩子,看她举止谈吐,虽然有所不足,却也是个聪慧的……”
牧碧微先打断了问:“祖母说的表妹可是闵家的哪位妹妹?”她这么问时目光冰冷的看住了旁边的徐氏,徐氏心中大恨,面上却微微垂目,神态自若。
沈太君看得清楚,暗叹了一声道:“是你二舅舅的嫡次女,闵家五娘子——何家门楣究竟低了点,闵五娘子出面相请倒是正好。”
“何三娘子的情形我在宫里头也听到了些,她和何容华既然是一母同胞,何容华又能够叫陛下宠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心里也有些数,咱们家里人少,祖母若从旁帮衬着些,管一管还是使得的。”牧碧微立刻道,她对何三娘子做自己长嫂虽然一直有些抵触,但何三娘子如今与牧碧川的婚事已定,牧碧微不论与何容华在宫里怎么样,所谓夫妻一体,何三娘子的掌家权,却是要尽力替她争到的。
这件事情牧碧川自己不方便说,何三娘子是新妇也是晚辈,而且徐氏说不上年轻却也不老,牧碧川也有十三岁了,用不着徐氏跟前跟后的照顾,徐氏又没有旁的孩子,继续打理上下也没人能说她恋权——何家门楣不及牧家,何三娘子连个嫡长女都不是,甚至不是何家长房所出,叫她一过门就做冢妇,一旦出了差错没的叫人笑话牧家是有意为难新妇呢——徐氏现成的理由可以抓着管家权不放。
如今牧碧微自然抓住了机会提出来。
她的心思沈太君和徐氏都明白,沈太君迟疑了一下,见徐氏默不作声,晓得她是不甘心,这也不奇怪,虽然从徐氏进门沈太君就给了她管家之权,但牧碧川和牧碧微明里暗里的找茬,这会牧碧微总算离了家,徐氏还没真正当上几天家呢,就要把权力交给长媳,而且牧碧川这个长子又不是她生的!
但牧碧微见状,却冷笑了一声:“祖母不肯应下来,莫非是看大兄的新妇出身不高,所以想将来为三郎娶个高门贵女,把牧家交给三郎吗?”
她这话问的诛心,沈太君出身世家,最重礼法,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不假思索道:“元配嫡子,岂是继出幼子能比!”
“原来祖母已有主意,那么孙女代大兄和未过门的打扫先谢过祖母了!”牧碧微二话不说就要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徐氏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猛然抬起了头,淡淡的道:“二娘子这话是疑心我抓着掌家之权不放吗?只是何家那是什么人家二娘子既然连何三娘子的情形都打听过了定然不会不知道!方才母亲也说了,何三娘子不是不好,只是她到底出身放在了那里,受何家门第的限制,见识手段气度也就那么回事!这可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故意贬低了未来的长媳!何况二娘子大约不知道,大郎君与何家三娘子的婚期就定在了明年三月,也就是何三娘子笄礼结束就过门,区区十五岁,何家三娘子可未必有二娘子这么聪慧,能够担任得起牧家主母之职!”
沈太君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倒不是偏心徐氏,因着徐氏与闵氏子女的冲突已经放到了明面上来,沈太君虽然觉得自己很有责任,而徐氏也受过许多委屈,但一来徐氏算计牧碧微的终身之事,叫沈太君悔恨之余不免也担心徐氏照样对牧碧川来这么一手——而牧家必定是要交给牧碧川,却不是牧碧城的,除非牧碧川有重大变故,这一点,沈太君和牧齐的态度都是一致,元配嫡长子,出身决定了牧碧川才是牧家将来的继嗣之人!二来沈太君盼望的是牧家之人能够齐心协力,却不喜如那些人口众多之家甚至长辈们不得不玩些如朝堂般的制衡之法,既然徐氏和闵氏子女之间仇恨已难化解,不如索性叫一边压倒了另一边,免得斗来斗去的消磨的到底也是牧家之力。
至于到底叫哪边压倒哪边,徐氏只是媳妇,牧碧川是原配嫡长子,沈太君的选择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牧碧川的新妇乃是世家之女,沈太君压根就不用牧碧微说,就会叫徐氏在新妇过门后预备将管家之权移交,并且亲自指导和帮持新妇主持中馈。
可何三娘子的出身放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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