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姬深出猎归来,果然挥退众人,立刻单独召见了小睡才起的聂元生。
正殿里烧着融融兽炭,四面帐幕低垂,炉中一缕幽芬倾吐,姬深将下马时忘记交与小内侍的马鞭往榻上一扔,招呼聂元生在附近坐了,先问道:“你这会精神可好?”
一边说一边打量了几眼他的面色,见他气色之中虽还有些虚象,但精神比之早上却健旺了许多,不等聂元生回答便点头道:“今日朕亲手猎到了一头鹿,路上就吩咐了厨下做来,你今晚留下与朕一同用些罢。”
“臣谢陛下。”聂元生含笑拱手道,顿了一顿他开门见山,“陛下早上说过这两日仿佛出了些事?”
“朕就是要与你说此事。”姬深冷笑着道,“你去猎那头金狐前可曾泄露消息?”
聂元生面现尴尬之色,笑道:“若是旁人问,臣定然要为着颜面遮掩一二的,但在陛下跟前臣也只有说实话了——一来狐性狡诈,金狐尤甚,臣当时又打定了主意要活捉,虽然这西极山下来了许多次了,也不过五成把握,若是提前告诉了旁人,先传到陛下耳中,一旦臣失了手,臣自己丢脸事小,叫陛下失望臣却是担当不起的;二来,呵呵,臣也有些许私心,这金狐单臣一个人盯上,成与不成都在五五之数,若是多出些人来……”
说到这里,他意有所指道,“毕竟宣宁长公主已亲自随驾来为驸马撑场面,臣也不能不给长公主这个面子。”
姬深了然的点了点头,要是楼万古和楼巡没有先猎到一头金狐,聂元生虽然官职不高,但也是姬深面前的宠臣,旁人也未必一定要为了一头金狐与他过不去,问题是楼万古父子已经先得了金狐中的一头母狐,若能够再猎到金狐,哪怕是死的,凑足一对献与姬深,这个风头又非同寻常。
在这种情况下楼万古若是知道另一头金狐的消息,不免就要请聂元生让上一让了,单单一个楼万古,或许还不足以叫聂元生这个天子近臣忌惮什么,可是楼万古的妻子宣宁长公主却由不得聂元生不让着她。
所以聂元生选择隐而不报,先斩后奏,这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姬深惯居上位,对于底下人做事的顾忌也是知道些的,他对聂元生一向亲近,当然不会责怪他没有将金狐这个风头让给楼万古,反而冷笑道:“早先朕才登基,本要自行选择身边之人,不想最后除了阮文仪是皇祖所赠,母后不能动外,其他人统统都被母后拿着各种借口换了她的人,到了茂姿时,母后日宣朕数回,每回必苦口婆心,进茂姿谗言,朕数次不能阻,茂姿更是几次险遭毒手!”
说到这里,饶是姬深生长帝王家,自幼被教导要喜怒皆不形于色,也不禁阴沉了脸色,顿了半晌,方继续道:“这些年来下,朕自高祖起的身边人,除了你,便是阮文仪,但阮文仪也渐渐偏向了母后,朕前日借着欧阳氏之事免了他大监之职,在这行宫也没什么可挑的,便先用着顾长福……但这顾长福也未知究竟是向着朕,还是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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