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正待回答,目光一扫,看明白了他在做什么,立刻忘记了他的问题,举袖掩嘴,吃惊道:“你……”
却见偏殿之上偌大御案上堆积如山般的奏章,旁边更随意放着几只临时搬过来的柜子,亦是堆满了奏章,聂元生此刻却是坐在了姬深才能坐的御案之后,手中拈着一支紫毫,面前摊开了一本奏章,似正在直接批阅,在御案之旁另一张略小的长案、本该才是聂元生该在的地方,有大约几十本奏章仿佛是已经批阅过的,摊在其上等待晾干。
——聂元生竟是在代姬深批折!
难怪方才卓衡反应奇怪!
见牧碧微满面惊讶骇然,聂元生叹了口气,将笔放到架上,道:“那一个小龚氏很有几分伶俐,陛下这几日被她哄的兴致颇高,如今才去东暖阁,今晚怕是不会召旁人了。”
牧碧微听出他所谓“兴致颇高”里的意思,面上一红,随即啐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又正色道,“这可不是小事,陛下虽然信任你,但此事若叫前朝众臣得知,必定哗然!”
聂元生笑了笑,招手道:“你过来瞧瞧!”
牧碧微不知他的意思,依言走到了丹墀之上,聂元生含笑将才批阅到一半的奏章递了过去,牧碧微还道这本奏章与自己有关,她忙接过飞快一看,却见内容只是弹劾一名下州刺史贪污之事,即沧郡刺史顾涛,牧碧微仔细想了片刻,也想不起来这顾涛是何许人,又想沧郡在大梁之南,牧齐的根基却在西北,便问:“这顾涛是谁的人?”
“你且看看那批文。”聂元生微笑着道。
牧碧微看了一眼,聂元生所批示的内容为使御史台派人下去勘察,若属实再处置——她再次疑惑的抬起头,忽然察觉到不对,再仔细一看,惊道:“这字迹……”
这本奏章自然是聂元生批示的,可那字迹却与姬深一般无二,牧碧微进宫两年多了,当初做宣室女官的时候就把姬深的字迹认了个准,可就她来看,这本奏章上的批示怎么看怎么都是姬深所写,她定了定神,低声问:“这是陛下的意思?”
摹仿帝王笔迹,又是处在聂元生这样的近臣的位置上,若是用的好,假传上谕都不难,聂元生为人心机深沉,绝不会在姬深没有准许的情况下,公然冒用姬深的笔迹在这里代改奏章!
若无更大好处,恐怕他压根就不会把这手露出来!
果然聂元生微微点头,淡笑着道:“陛下哪有心思看这些?为着掩人耳目,借口奏章存放太多,恐宫人传递消息,把这附近的内侍都打发了开去……不然,你也没那么容易进来。”
牧碧微不由回头看了眼那扇打开的窗,心想难怪那么扇窗附近都无人,原来是因为姬深也知道此事若传了出去,进谏的奏章不把这里淹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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