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睿宗把正副统领给了蒋家、计家,邺城军给了曲家、高家,又使蒋、计为左右二相,看似蒋、计一定稳占上风,其实也未必,这是因为蒋家计家到底是从文的多,好容易选了这么两个人出来任武将,飞鹤卫的十二名校尉里,与曲、高两家千丝万缕的可就多了。
这些人自然不服蒋倘、计策,先帝时不敢说什么,到了本朝,姬深不理朝政,蒋、计临朝决策时,也还罢了,如今蒋遥告病、计兼然为妻守节辞官,计策又号称要为养母守孝……只剩了蒋倘还任统领,曲家、高家一派如何肯服?
高峻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由聂元生帮着夺了计策的副统领之位,如今所思所想,自然就是把蒋倘赶走了,他这边这些飞鹤卫,都是亲近高家的一派,此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蒋倘那边去,也不再议论嫉妒牧碧城了。
看他们把话题转到旁处,高峻就起身,道:“我去查下岗。”
“这等小事何必劳动统领?”有个飞鹤卫就起身笑着道,“卑职代统领去好了。”
“我还要与卓奚仆说几句话,你也能代我去?”高峻笑骂道,“你们留在这儿罢!”
待他出了门,欧阳十九若有所思道:“虽然文家女郎那病将养起来的确耗费钱财,但高七郎对长锦宫并牧碧城也太过热情了些。”
“统领这也是没办法。”其他人却不以为然,“当初他好容易才搬出祖宅,借口经常轮值宫中,在宫城附近购置了新屋,但到底没有独立门户,不曾分家,除了私房旁的产业都存不成,虽然统领手里不可能连给夫人买药的钱都没有,但若手笔太大,譬如血燕之类,岂不是正叫他的嫡母抓住把柄?只有宫妃所赐,才是叫人无话可说。”
“也是。”欧阳十九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他却没注意那几个替高峻解释的飞鹤卫彼此对望,都打着算盘什么时候转弯抹角的把他这话告诉了高峻。
另一边高峻寻到卓衡,递了一对银铤与他,小声说了几句,卓衡便将附近侍者支开,对着不远处亮着灯的殿中抬了抬下巴。
高峻进去,就见案头奏章堆积如山,聂元生神色凝重,下笔如飞,见他进来,只随意扫了一眼,口中道:“何事?”手中朱笔依旧不停。
“朝中出事了?”高峻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一怔。
聂元生随口道:“怒川决口,沿川的郡有五个遭了灾,如今已是四月,水至今未退尽,今年眼看补种不成,秋日必出流民……你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个时候来打扰你?”高峻摇了摇头,走到案边,小声道,“倒是二兄你的那一位,仿佛遇见了大事!”
“嗯?”虽然高峻私下玩笑时,常在聂元生和牧碧微跟前称牧碧微为阿嫂,但在宣室殿里到底有所顾忌,只含糊道,聂元生闻言,朱笔就是一顿,手中正摊开的奏章上顿时滴了一滴极为浓艳的朱砂,他从旁取物擦了擦,到底还是留了个淡红色的印子,就势将朱笔放到一旁,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你怎么知道?”
“方才她借口要见牧碧城,实则寻我商议一事。”高峻将谈话经过大致说了下,道,“我虽然与她见面不似二兄你这么多,却也知道她素来沉得住气,做事不会没有原因,那个叫云梦如的宫女是跟着新封的叶容华从西北过来的,这才进宫第一日,竟就叫她忙着替叶容华做主把人嫁出去……那个叶容华,当初二兄你不是核对过?她的一家老小可都死在了雪蓝关!”
聂元生沉吟:“还有呢?”
“叫云梦如的宫女不简单,给她寻个人家还要和安平王府有关……二兄,你说是不是她们有了雪蓝关之事的线索?”高峻皱着眉道,“另外,我怕直接问云梦如的身份使她怀疑,就故意主动说了高清绾的事情,不想她只关心了几句高阳王,对高清绾反而兴趣不大,当然温太妃与牧家的渊源,她关心高阳王也不为过,只是对高清绾居然兴趣不大……”
说到此处,聂元生就叹了口气:“你还想试探她?你自己被试探了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