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亲人啊。
木舒不敢让自己的眼泪滴到信纸上,她如今浑身带毒,连眼泪都带着胆汁一样的苦浊。一片朦胧中正想寻张手帕,却忽而横来一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木舒还未回神,就被人揉捏了脸蛋,不由得无奈而含糊地笑道:“少爷,虽说不会中毒,可我现在是真的丑啊。”捏捏妙龄少女的脸蛋可以说是调戏,但捏一个塔纳的脸蛋,那根本就是恐怖片经典镜头了好吗?
唐无乐觉得自家媳妇其实有些思虑过多了,如今她容貌未改,虽说形容可怖,但仍然能窥见往昔的颜色。他长到这般年岁,刀山血海,魔窟鬼窑都走过,便是当真丑如妖鬼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她如今的模样在他眼里并不会显得丑恶。
“不丑。”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唐无乐一反常态没有开口嘲讽亦或是调侃,语气中透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失落与沉重,“当初给你种下母蛊,我就一直在想你日后的模样。成为塔纳形体扭曲,如我族姐唐书雁亦或者那曾经以俊秀闻名的孙飞亮,不都成了如今这般形如妖鬼的模样?武功越高,扭曲畸形的模样更甚,我想过自己大概会变得可怖,形容俱毁也是可能的。”
木舒听闻这话,却是微微一怔,她看着唐无乐,唐无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何等惊心动魄的话语,兀自思量道:“我就想着你再丑也丑不过我了吧,有什么好嫌弃的呢?少爷我要是变成孙飞亮如今的模样,以后也能把你扛肩上了。”
木舒仲怔无言,只觉得心尖尖上被人恶狠狠地拧了一下,酸涩带着一种噬咬骨头的痛意如浪潮般汹涌而至,竟让她一时哽噎无语。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又怎会忘记他原本是个何等爱俏的人呢?
他这样一个在年幼之时便会因为他人生得比自己俊秀而勃然大怒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想象自己化为塔纳那般形容丑陋的模样?又是因何会幻想这些对他而言本该遥不可及甚至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在令人神智恍惚的酸涩中,木舒轻轻握住了唐无乐的手,她想,自己的一生当真在无所求了。
——竭尽一生的时光对他好,都唯恐岁月瞬如白驹,眨眼匆匆。
“少爷那么好看,才不要变丑呢。”她垂眸浅笑,心间的思虑与忧愁淡去,唯剩流年脉脉,一片温宁,“我给大哥写封回信,待到来年那未出世的侄子或侄女的满月酒,我大抵便能回去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便结发相伴,从此白首不离。
如今墨书归来,许多事情便大有可为,堪称如虎添翼。木舒写了一封回信给叶英,只浅浅提及自己的归期,并不深谈自己如今的境况,反倒是将手头上的情报消息整理了一份,拜托自家大哥转手交给朱剑秋。如此这般,借着陈情书的东风,叶英也约莫能猜出自家幼妹搅和进了这场天下纷争里。如今硝烟战火不休,江湖侠士各处着力,叶英除了忧心幼妹的境况,一时也无法相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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