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女谍则再次易容成了安禄山收拢而来的“江湖异士”,暗中煽风点火,趁机搅乱了一池浑水。
“所以你要让你师父尽快把书写出来了。”木舒再见到李倓时,传闻中重伤难治的男子衣冠堂皇,姿态依旧清贵无双。他状似随意地把玩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白玉盏,唇角含笑的模样似讽似嘲,“建宁王李倓许诺,洛阳城无恙,便亲上长安负荆请罪。只怕安禄山身死的消息刚刚传入长安,催促建宁王‘负荆请罪’的圣旨便已经在路上了吧?”
建宁王守住了本该被抛弃的洛阳城,这不仅代表着李倓彻底成为了军心民望皆归的藩王,更代表着建宁王的羽翼渐丰,名望大振,倘若李倓能够以洛阳为基点,趁狼牙大乱的良机收复河北一带的失地,那建宁王转眼间便会成为另一个“安禄山”。
正所谓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李亨尚未夺得皇位,自然视建宁王这位乱世英雄如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心不能安。
李倓对此心知肚明,是以他半带玩笑地催促着自己的队友,莫要在这个时候乱了分寸了。
木舒沉默半晌,却开口道:“大概多久?”
“收拾残局,善后,打退残兵,回京,约莫半年。”李倓不言不语之时只让人觉得城府极深,高深莫测,但是他一旦笑起来,却颇有几分“公子世无双”的俊逸雅致,更显俊美温柔,“趁热打铁,我只是觉得这火烧得还不够旺,这炉子还不够热。”
木舒无言以对了,李倓摆明了是想趁着安禄山谋反的时候将前路障碍一锅端了,实在让人不知道夸他胆大还是骂他心脏来得好。
“半年内会给你结果的。”怀着这种莫名复杂的心情,木舒给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答案,“一切尘埃落定,我也要随兄长回去了。”
李倓垂眸浅笑,却没再试图干涉一二,只是笑着道:“好,那便祝你一路顺风,阖家团圆了。”
李倓说起“阖家团圆”语气真挚,木舒听入耳内却觉讽刺,一个昏庸无道的爷爷,一个心心念念要儿子死的父亲,一个为此百般算计的后嗣。无怪乎人们常言“最是人间寂寞事,来世莫生帝王家”了,即便坐享了天地最盛的荣华富贵,这失去的一切又怎堪回首?
“前些时日得了一坛好酒,便赠予王爷了,还望笑纳。”木舒心中叹息,面上却无同情之色,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世间百态如此,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必同情李倓什么,李倓也无需她的同情,不过是各有所求,求而亦得罢了。
——即便有三分惆怅几分落寞,一坛美酒下肚,大梦三生,便也可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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