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妹一年各自约一百镑的零花钱、贝内特太太的个人花费、家里的仆人,包括替父亲打理农庄并管家的希尔夫妇、马倌麦克、小女佣萨拉、厨娘以及另个干杂货的女仆,已经是最精简的配备了,不存在裁员的余地。一家主仆的吃、穿、住、行,一年举办两到三次的舞会、招待邻居、每周到教堂的奉献、资助四姐妹交际置办行头的花费,加上贝内特先生毫无经济意识,贝内特太太大手大脚,一年下来想存多少,简直就是做梦。即便从现在开始强制省钱,处处算计必然也会导致生活质量下降,估计这个,家里谁也不会举手赞成的。
一通废话之后,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开源。
其实这条门路非常合理。倘若能够成功,即便贝内特先生不幸离世,按照指定继承法,柯林斯先生也只能继承郎博恩的不动产项目,对于投资收入,他是无权染指的。而投资北方正兴起的工业工厂,这好像是个通行的好法子。但自己身边不过区区几十镑的零用钱,最值钱的首饰是条成色不怎么样的红宝石项链,想瞒着家人找路子以钱生钱什么的就省省了,简直是白日做梦,只能寄希望于这家的一家之主。
倘若一切顺利,她能够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贝内特先生摒弃身份偏见同意出资,但等等,投资就意味着风险,万一发生因火灾、罢工、销路等等原因而引起的投资失败,又该如何应对?会不会让家里陷入经济断流?
伊丽莎白仔细盘算过后,认为这个想法有可行性,但操作起来其实不大容易。除了说服贝内特先生改变固有的观念,该通过什么人、找什么样的路子把风险降到最低,这一点也至关重要。
幸好贝内特先生身体健朗,自己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了。慢慢来吧,等有合适的时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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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在为钱途翻来覆去地谋杀自己不成器的脑细胞时,许久没出场的宾利先生也终于养好了腿上的伤,原定的尼日斐舞会如期举行。
贝内特一家盛装出席。大家很快就发现,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达西先生已经走了!据说还是在今天下午舞会快开始前的时候走的!
简直太过分了!
虽然宾利诚恳地解释,说达西先生本就事务缠身,而因自己腿伤在此地也盘桓过久所以必须要急着回去处理云云,但这显然无法阻止大家照习惯去判定他的行为。即便几天之前,自家先生还曾携这位先生的外套登门郑重致谢,但一码归一码,他救了女儿和客人的举动并不能抵消他的傲慢无礼给大家带来的精神伤害——太太们,以贝内特太太和卢卡斯太太为骨干,立刻刷起了#梅里顿人遭受肯特郡人公然羞辱#的话题,以评论转发超过500次为目标,直到某家太太出于好心或好奇问起了柯林斯先生的事儿,两位太太这才放过了已经成了筛子的达西,顾左右言它地糊弄了过去。
大约是欠了对方人情的缘故,伊丽莎白对自己母亲今晚的举动有点不满。对于达西非要挑这点离开,她也忍不住揣测了下原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先生自己想必早就习惯被人黑成一张筛子了,所以才会毫不在意地干出这种几乎要把整个梅里顿的人都得罪光了的举动。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她这个外人又何必替他感到不平?所以伊丽莎白很快就把达西抛脑后,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宾利和简的身上。
老实说,舞会和平时的没什么区别。除了威克姆,民兵团所有的军官都来了,大家到最后也都很尽兴。而让伊丽莎白也高兴的是,她注意到宾利和简经过前些天的短暂分离今晚见面后,不但没有生疏,两人之间反而更加亲密起来——男主人的目光几乎一直都围着她在转,有好几次,甚至被伊丽莎白捕捉到他俩对视时散发出来的那种含情脉脉感。
只要那位已经离开的达西先生不搞破坏,照这样发展,用不了多久,这一对儿就能成就好事了呢。
伊丽莎白愉快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