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够不够格了。
我曾经背叛他,利用他,囚禁他,害死了他……还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
我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直到发现东方压抑的呼吸声。
“杨莲亭,”他声音冷到了极点,“大过年的你也要给本座找不痛快吗?让你搬过来是要了你的命吗?不愿就罢了,何必摆出这副脸色!”
我惊讶地抬头,发现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双手虚虚地撑在身子两边,手掌按在床沿,因为过于用力,连骨节都突了出来。
“教主,我不是……”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不是什么?罢了,就当本座今晚什么也没说过,这件事不用再提!”东方闭了闭眼,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你回去吧。”
我沉默了一下,端起木盆。
快要走出房门时,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回过身。
东方竟然就站在我身后,一步之遥,他只披着一件很薄的寝衣,两只脚光着踩在地上,整个人站得笔直。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转过身,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脸还冷冷地绷着,可我却觉得他的眼眶有点红,很委屈的样子。
我长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拥住他,他整个人僵住了。
“不是你让我回去收拾东西吗?我不是要走。”
他挺得像一棵笔直的小白杨,一动不动。
“我没有不乐意,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有点不敢相信罢了。”我像前世那样轻轻抚着他的背脊,见他绷紧的身体微微软了,我伸手把他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地上凉,你别站着了,回床上坐着去。”
他看着我绕住他头发的手指,愕然睁大了眼,然后又连忙板起脸,一把推开我,严肃道:“杨莲亭,本座只是想让你贴身服侍方便些,你别多想。”
我:“……”
相比起我的无言以对,教主大人似乎心情大好,刚才的失望与愤怒一扫而光,愉快地摆摆手:“你快去收拾吧,给你一炷香时间,快去快去,本座等你回来守夜。”
我没什么东西,值得带的就只有东方赏我衣服和那瓶药,那药我都没舍得开封,所以只用了半柱香就回来了。哦对了,这几月我还积攒了一个小匣子,我抱着东西回来时,外梢间已经铺好了厚实的织花羊绒毯子和在熏笼上暖过的被子。我摸了摸,心中一暖,垂下眼笑了。
自发地把东西归置到了外梢间的六角立柜中,我往屏风后瞅了一眼,趁着东方不注意,偷偷将小匣子塞进了外间的竹塌底下。
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可不能给东方看见。
“杨莲亭,你在藏什么?”
我差点一头栽床底下去。
“没…没什么……”我连忙转身挡住。
东方眼睛眯了眯,然后我只觉得一阵风刮过,那小匣子就已经到了东方手上。
“教主!”我吓得浑身的毛都要炸了,慌忙扑上去抢,东方一个旋身躲开我,迅速用手指一弹,匣子上的锁头啪地裂开了,里头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满地。
东方低头一看,愣了愣,又万分惊愕地看我:“杨莲亭,你……”
我悲痛欲绝地捂住了脸。
地上的东西乱得毫无章法,而且都是些不值钱又古怪的玩意儿,有擦过的手帕、缺了一角的茶杯、包过点心的油纸、吃剩的桃核,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废纸……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忽然长长地“哦”了一声,我的脸腾地红了,抓着脑袋蹲到地上,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闷死算了。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笑,只听东方故作疑惑地问:“杨莲亭,这手帕怎么这么像本座扔掉的那条?还有这个茶杯,也是本座用过的旧物吧?怎么都在这儿?”
“……”我真想说我不知道。
东方也蹲了下来,歪着头欣赏我的表情。
“杨莲亭,你脸红了。”
“……”
我难堪地躲着他的视线,眼睛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这时,我突然发现,窗外浓浓的夜色中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
不会是……我瞳孔一缩,猛地把东方扑倒。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擦着我的脸颊,深深没入面前的地面,余劲未绝,箭翎尚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