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朝前面走去,心中满是对未来光复后的中国的美好的想象。很多年后,已经成了文学家的周树人在自己的散文集《朝花夕拾》中还提到了他们的这次见面,并且感慨说自己那时年轻,总把世界上的事情想得很容易,直到碰了一串的钉子之后,才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
……
美国人做事情就是利落,很快,在湖岸边的那片荒地上,新的医学院就开始动工了。这个时代的浙江巡抚是一个叫做信勤的满洲人。这人在历史的大潮中却是个异数,相比他的前任和后任,他几乎在历史上什么重要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身为封疆大吏,身处这样的风起云涌的时代,却还能如此,倒真是颇有大隐隐于朝的风味了。
总的来说,这位信勤大人,基本上就是个不太管事的,万事只以无事为好。
一般说来,就歪果仁的感觉来说,和一个出身满洲的地方官交涉事情,有时候会比和一个汉族出身的地方官更容易一些。因为满洲官员不像汉人官员,有时候喜欢表现自己的风骨,甚至会故意的靠着为难歪果仁来妆点自己。满洲人不需要这些,因而在自己职权内的一些事情,他们答应起来往往更爽快。况且,美国人也不过是要在杭州办一所医学院而已,自从庚子年之后,中国国内的这种外国学校还少了吗?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要是为了这么点事情,闹出什么事情来了,反倒是不好。于是信勤很爽利的就批准了这个项目。
而且,在中国的士大夫们看来,西医虽然野蛮,有术而无道,不通五行,不明阴阳,自然是比不得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博大精深,无所不包。只是就像乡间的巫医,有时也会有一些说不明白,却极为有效的偏方,也还能治疗一些疑难杂症。这西医也是如此,有些不太好治的病,让它来治标,却也不错。当然,若论调理治本,却还是要靠中医的。但多一种救命的手段备着,对大老爷们来说,也不是坏事情。
对于光复会的人来说,即使不提借此掩护反清准备的事情,他们对于西医本身也是很支持的。周树人就不必说了,后来他在《呐喊自序》中就直接说过“中医只是有意或者无意的骗子”,而且这些人在留学日本之后,也发现,日本的维新思想的产生,很多其实就来自与对西方医学的学习。而这个观点,在周树人见到从美国来的那位叫做麦克米兰的革命志士之后,就变得更为坚定了。
也就在医学院开始动工之后,陶成章带着麦克米兰院长来到了杭州。周树人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他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次的传奇人物。
据说,这位麦克米兰先生本来也是个富家子弟,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的了。但是这位麦克米兰先生却是一位心底极为善良的人,在耶鲁大学医学院毕业后,先是在救恩医院里当大夫,因为医术出众,很快就成了主刀医生,收入自然也相当可观。但他又一次从报纸上看到了西班牙人肆意欺压迫害古巴人的暴行,以及古巴人民奋起反抗的报道后,大为感动,便辞去了薪水丰厚的职务,去古巴当了一个志愿医生,在古巴一干就是好几年,直到古巴成功独立,他才功成身退,后来他又参加过布尔战争,为布尔人的自由而战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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