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如收回了水链。
“我走了。”
“别自信过头了。”芝如刚收手,另一话音响起,黑暗中亮起一片光芒。
“谭少!”雪絮忍不住叫出了声。
谭佑易向前平伸右手,手心仿佛有什么奇异的物质,温和地照出一片光亮,又渐渐聚拢起来,变成一道光束。
光束指向穹顶上的一个位置。元若君正伏在那里。
“下来吧,把东西交出来,就放你走。”谭佑易说话时一脸微笑,像是在和朋友说笑。
“没想到你会出手。算了,看何少和谭少的面子,我不要了。”元若君看了看何芝如,又瞥了眼谭佑易。他把封着若灵的蜜蜡向下一抛,一甩长袍大袖,跳了下来,几下就闪出了门。
芝如感到元若君从自己身旁掠过。他听到一句话:
“我找到你了。”
大厅里恢复了照明。
碧宫才从刚刚的紧张中缓过来。他一边用方巾擦着额上的汗一边向众人道谢,完全失了之前的显贵之态。
“要不是谭少出手相助,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碧宫道谢。
“宫主,你以后少把这种东西拿出来显摆。差点就被人抢走。”谭佑易说话时还是满脸的微笑。
“是是是……”
“今天发生这种事,实在是……”碧宫还想再说点什么。
“没事了,这次的年会就到这儿了,大家请回吧。”谭佑易抢过话头。
众人带着一身冷汗陆续离开碧玉宫。
芝如这才发现,碧玉宫有好几个不同的出入口。离开时,雪絮并没有走进来时的路,而是选择了方向上似乎完全相反的一条。
“芝如一定累了吧。我带你们去个景色很好的地方。”雪絮对芝如和翼说。
“什么地方?”翼先发问。
“跟我来。”雪絮神秘地一笑。
经过一段崎岖的石山路——这是条碧玉宫后面山壁上天然形成的石缝,透过这里只能看到窄窄的一线天空。三个人在半溶洞的山体中穿行,很快,前面出现了一道光线。
路的出口,竟是在一座数十丈高的峭壁上,与对面的山相距几百丈,下面是深谷——虽然很高,但因为没有雾气,也能看得清楚,谷底有一条巨大的青色河流,两岸生长着无边无际的翠绿草穗……当三人顺着石径下到谷底,已经开始有烟尘一般的雨丝飘落。
“我家不远的雾之崖边也长者这种草……”芝如愣了一下,“这里也有?”
“嗯,就是它。你家在西烟镇西郊七里的承山,和启峡一脉。允水也是从那里流过来的。试试用你那时候的御水之法?”雪絮笑笑。
芝如试着唤出河里的水,却只让水面微微凸起。
“这河里的水,几乎和水银等重。”雪絮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河流,石头竟像木块一样堂在水面上,顺流缓缓而下,连水花也不曾溅起。“允水,正和那弱水相反,金石不沉。”
“在允水边生活了十几年,我竟不知道这两山一脉,更不知道,允水不沉。”芝如对自己的无知有些无奈。
“你大概很少出门来吧。虽然我的几位长辈都和你爷爷是故交,可印象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
“你是不是平时都被锁在家里练功啊?”翼好奇地问。
原来还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芝如不会想到还有更多他想不到的。
雨濛濛的,一会儿整个山谷就像蒙了一层薄雾。
看了看天,雪絮说:“回去吧。”
三人转回身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请留步。”
河对岸,站着一个青衫男子——刚刚离席的那位。他仰起瘦峭到不可思议的脸,却因为细雨,看不清神色,抬手甩出一个东西:“何少,我家主子给你的。”一个暗金色的小物件从河对岸径直飞来,却保持一种慢到极致的速度,好像随时会从半空落下。可是它却没有,而是稳稳来到芝如面前。是一根一指粗细四指长短的精铜管。
“只许你一人看。”
伸手接过,何芝如想要再询问对岸的人时,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忽然,芝如瞳孔极度收缩——濛濛雨幕那边的山岩上,一个人临风而立,让芝如心绪一紧的是,那个人,一头红发,像霜后的枫叶,是青色河流之上最明亮的色彩。
“你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