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晨幕中还飘散着昨夜焰火的硝烟气。
魏溪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了一夜的爆竹和钟声,那钟声似乎足足响了有九九八十一下,是皇帝即位以来敲得最多的一次。
也难怪,当今圣上三岁即位,十六岁亲政,一直到去年二十四岁,才彻底扫清障碍,将朝政真真实实的握在了手中。诛杀权臣,巧夺兵符,到最后的削藩掌天下,他一步步走来,每一个脚印下都有无数臣民的鲜血。
魏溪躺在早就冷透了的石床上暗自回想的时候,天也就逐渐亮了起来,映射在她的眼皮上,那肌肤几乎比蝉翼都要薄透些。
她觉得头似乎又开始痛了起来。
素素刚刚端着半温的白粥进来时,就看到魏溪不紧不慢的揉着太阳穴,便即放下碗筷,轻声问:“娘娘,您风疾又犯了吗?”
魏溪摇了摇头,放下手,对着空中模糊的人影道:“无碍。”
“还说无碍!奴婢还不知道您么,不是痛极了您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素素叠步去了墙角,掀开盖着一块尚且干净的碎布的木头箱子,拿起孤零零躺着的白瓷瓶使劲的倾倒了两下,里面缓缓滚出一滴浑浊的油脂,要滴不滴。素素瞬间就要落下泪来,谁会想到,昔日艳冠群芳的贵妃娘娘,如今连一瓶下等药油都不得。
魏溪听到轻轻的叹息,不动声色的问:“是不是前些日子种下的水仙开了,在屋里都可以闻到一股清香。”
素素抹了一把不多的眼泪,指腹使劲的在瓶口搓揉了一下,好歹是把那一滴药油揉在了手心里,再双手交错的搓出热意,柔柔的覆盖在魏溪的太阳穴上,定了定神,才拼尽全力一般按揉起来。
身为同在冷宫熬岁月的宫人,她的日子比魏溪这个废妃还要不如。常年的饥饿和劳作早就让她骨瘦如柴,哪怕现在使出全身的力气也只比猫儿的力气大了那么一丝丝,连同样弱不禁风病体难支的魏溪都感觉不出多少力道。
冷宫的时间走得格外的慢。
素素服侍着魏溪洗漱完,吃了白粥,端着碗又出了破败的宫门。她还要去御厨房帮忙,做一些连最下等的宫人也不愿意做的活计,比如劈柴。这大冷天的,在寒风下劈柴也不知道是人在劈柴,还是风在劈人骨,可素素不得不去做,否则他们下一顿可能连新鲜白粥都不得。
魏溪等到对方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到时又等了一炷香的时辰才撑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绕过临行前素素放在她身前的水仙,摸索着一路往外。不过几步路就出了殿门,一路数着步数行到了庭院中唯一一棵梅树前。
冷宫居然有梅树,想来也是稀奇的很,听闻是□□皇帝第一任皇后齐氏亲手栽下。□□的皇后那即是开国皇后了,盛宠之际在冷宫种梅花,‘梅’即‘晦’,也不知道对方当时是何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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