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沉吟又道:“如果先生是怕朝堂险恶,大可安心,本宫可以保证,只要先生肯入京,太平能力所及,必保先生周全。”
“呵呵。”吴宁笑了。很想说,我的公主啊,你的周全都得求我,你怎么保我?
可是......
“公主错了,我并不害怕朝堂险恶。宁虽不才,可精于钻营之道,自认还能周旋一二。我是怕钻营得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太平不懂了。
只闻吴宁略带几分哀叹,“李氏要稳皇族之贵,武家要迎头赶上权倾天下,关陇世家要保住自太宗以来的无上荣耀,七姓十家又要在圣后的重压之下得活,以维系家族的千年延续。”
“科举选官,选的是李武两家亲信家臣,是以比的不是谁的学问大,本能大,比的是谁会讨好,谁会奉承。”
“酷吏刑臣抓的不是罪恶,抓的是异己;男人们想的不是朝政,而是不被女人压在身下!”
说到这里,吴宁身子前倾,离太平的面颊不足一尺,她甚至能感觉到吴宁那股子炙热气息直扑鼻息。
只见吴宁从嘴里一字一顿地蹦出一句:
“公主觉得,这场权力的游戏之中......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太平一阵慌乱,只觉心都要跳了出来,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方式与她说话。
“少......少了什么?”
“自古朝争,概莫如是。”
“你看....”吴宁撤了回去,苦笑出声。
“你看连公主殿下都觉得这理所当然,那宁就更不屑于入这个局了。”
太平:“......”
“那先生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民苦啊,我的公主殿下!”
“所有人都只记着手里的权力,所有人都只在意游戏规则,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朝局,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大唐......不光只有一个京城,不光只有大明宫,不光只是朝堂上的你争我斗,还有百姓!还有天下!”
“权力之下,还有饥饥民苦;浮华背后,还有芸芸众生!”
吴宁越说越激动,“这样的朝堂,我去干嘛?即使不做棋子,当一执棋者又有何意义?”
“我吴宁不是一个好人,可我也出身卑贱。我见过何为民苦,也身在民苦,我不能变得和他们一样!”
正是激动之时,又是气势一弱,缓缓起身,“可惜了,这个局破不了,这是大唐的命数。既不可为,唯有独善其身喽。”
......
太平公主怔怔地看着吴宁,只觉胸中有一团烈火灼灼燃烧,越来越烫。
吴宁一番慷慨之词,连她这个女人都觉热血澎湃,激动莫名。
现在才明白,这少年浮夸只是表现,原来心中也藏着一头猛兽!
......
而院外的独孤傲、雷霁,屋中的陈子昂、丑舅也是呆然震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雷霁不由得看向独孤傲。
“克金兄,你我当以此言为醒,不忘初心啊!”
而陈子昂此时面目有些狰狞,虎拳紧握,青筋暴起。
“兄长啊,这个孩子,让你用废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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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屋里屋外,还是院里院外,皆是一片死寂,就连吴宁自己也是心跳加速,激愤难平。
他不是天生油腻,更不游戏人间。
在来到大唐之前,他也和身边的那几个兄弟一样,心存正义,宏图满志。
可是,生不逢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