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普通军汉,同样的出身在贫民人家,目不识丁,但是对圣人所言还是非常尊重的,特别是拓跋魏提倡汉学礼仪,写汉字,说汉话,骊歌所说的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朗朗上口,极为通俗易懂,其中将张十三比作男子汉大丈夫,既恭维了张十三,又说明了小郎有急用,更重要的是,说阿九小郎向慕容大人讨要茶水,说明了阿九跟慕容大人认识,不仅仅是认识,还有能讨要茶水的亲密关系。
骑马的张十三一听,哈哈大笑道:“阿九小郎,辩才雄雄,我若不去,岂不是有损大丈夫威名?我若不去,阿九小郎岂不是将我贬为小人?”
说完,张十三快马扬鞭,冲向了前面的慕容燕乘坐的马车。
骊歌挑开车窗大声求水的时候,驴车内的小郎们都惊醒了过来,一个个听着骊歌大声说圣人之言,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打量着又矮又瘦,却显出另一种风华的骊九,不由得露出倾慕的目光。
阿泰和阿恭双目闪亮如星,即使如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也是萎缩不敢出面,而阿九小郎,居然用几句言词就促使的看上去极其威严的军汉前去讨水,阿恭身体灼热,平躺着没有移动,此刻却抬起右手,按着自己的右胸,野性的黑眸中露出一丝温柔,一瞬不瞬地盯着骊歌从车窗中接过外面递进来的茶壶和茶杯,声音极低低呢喃道:
“此心为阿九所救,若他日恭有所长,必不负阿九所望!”
这个时候,骊歌已经端着一壶茶水进来,跪坐在阿恭身旁。
慕容燕让张十三带过来的是一壶刚刚滚热的茶水,配色的茶杯,这个时代的茶壶质地,应该是土陶烧制而成,呈深棕色,极为精巧,骊歌顾不上观察,只倒了一杯又一杯的热茶,就着早上分到的栗米饼,递到了阿恭嘴边,让他一口接一口边吃边吞咽下去,直到最后一滴热茶和栗米饼被阿恭吞咽,阿恭的额头,脖子,腋下全部透发出大汗,尽管全身不适,却不再感觉寒冷了。
骊歌从灰麻布包袱内又掏出一块麻黄色布巾,为阿恭不住地擦拭额头,手心,脖子冒出的汗水,甚至也没有避嫌,将布巾探入阿恭衣衫之下,擦拭阿恭身上的汗水,她就这一身多余的衣衫,湿透后没有更换之物,吹到冷风加重风寒,岂不是前功尽弃?
骊歌的想法如此,阿恭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贴心照料,特别是骊歌让他翻身爬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后背那两排被贵人踏垫刺出的血疤,擦拭后背的汗水后,阿恭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驴车木板,晕出了一层水气。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将眼泪悄悄地擦拭到手臂之上。
一个时辰后,阿恭大汗出透,体温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腹中有物,右胸也大好,随着一晃一晃的驴车,进入了梦乡。
“阿九,恭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何如此?”阿泰神情复杂,见阿恭睡着,低低询问。
“阿泰,你说兵营除了军汉,何物最多?”
听着外面骑马军汉们的大声吆喝,阿泰道:“除了军汉,应是军马。”
“阿泰,恭擅养马训马,你我却一无所长,如到兵营,或你我还要依恭养马训马之术,才能伺机图谋其他,阿泰可知?”
阿泰,阿恭擅长养马训马,能在兵营谋求生存的办法,兵营马很多,说不定你我还得依靠着阿恭善于训马养马的手段生存,再找机会寻求逃离,获得自由的办法。
“阿九所言极是。”阿泰有些嫉妒的神情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