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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军阵之中,西凉士卒挥舞刀兵敲击盾牌,成千上万道声响汇集到一起,让人感受到兵戈的金属锈气,几辆缀着厚厚盾牌的大车被士兵推着,冲撞城门的重锤在中间露出了狰狞。
齐齐的拍打盾牌声,就像拍在人心坎上,晋阳城头一众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在行动与不行动之间,都是存在犹豫的,这时城墙下方,吕布在远处勒马停住:“尔等与我吕布都是并州人,有家有室,何来同根相残,城破之后,不与你们为难。”
说完这句话,调头返回后方的骑兵队伍,下一刻,地面轰鸣起来,并州铁骑左右分出长龙沿着城墙延伸,形成合围之势。刺目的阳光照在城头,高干整个脸色都变得惨白,余光中,城墙左右的士兵们也同时望向他,还有几名将领互相打量,交头接耳说起话来,诡异的气氛在这城头上开始蔓延。
“还看什么,迎敌——”
高干脸色终究是铁青一片,身边亲兵吹响迎敌的号角声时,高柔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奋力往内墙那边拖拽,低声喊道:“兄长打不了了,士兵已经没有战意,我们快走,快走啊。”
“还能走哪里去,不打也是绝路一条!”高干朝他吼道:“我的兄弟何时变得如此懦夫,滚——”
拖拽纠缠之中,陡然有声音从城墙士兵那边响起:“不能让高干走了!”这句话就想平静的水面落进了一颗石子,紧跟着也有声音在人群中附和:“不能让他走,温侯乃是我们并州人,不帮他,还能帮这个冀州人?”
“温侯回来,当送上薄礼……”
“高干、高柔只有一千护卫,把他们杀了,领赏——”
一个接着一个声音响起,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并州士兵放下朝外的弓箭,跟着汹涌大喊的同袍飞速朝城楼那边靠了过去,对准围成一圈的高干亲兵。此时也有冀州过来的将领带着人上来阻拦,然而见到越来越多的士兵朝这边涌了过来,不得已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去,当然也有不怕的将领带人上去,不多时,就被身后的士兵架住,刀锋压在脖子上成了俘虏。
那一边,高干带着一千亲卫不断后退,朝围过来的并州士兵怒吼:“尔等造反,别忘了你们家眷尚在城中——”
“所以才要杀了你!”
“杀!”
不知是谁陡然喊了一声,紧逼得并州士兵队列轰然冲了上去,兵器与兵器呯呯呯的交击成一片,场面瞬间混乱起来,人群拥挤推搡,刀锋不断在人的头上剁下来,被鲜血淋了一身的高柔朝被挤出数步的兄长大喊:“救我——”
侧面,有人冲破锋线,跨过两具尸体,扑向大喊的身形,高柔转过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柄刀锋,血肉噗的撕响,劈在了他脖子上,鲜血溅上天空时,那士兵拿过脑袋兴奋的举起来:“高柔被我杀了——”
“我兄弟啊……”
视线之中无数人影混乱的奔走交错的空隙,看着那具无头的尸体直直的倒了下去,高干嘴唇微抖的喊出一声,就被身边的将领拖着向后墙梯过去:“刺史随我来,快跟我走。”
才下到一半石阶,有一列人影从城门那边上来,护在高干的身边的亲卫将领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几箭给射死,滚下石阶。对面为首那人身形高大,下颔留有短须,约莫二十左右,行走间,步伐沉稳。
中箭的尸体滚落他脚边,手中弓交给旁边士兵,锵的一声拔剑朝高干走了过去,对面有扑过来,俱都被他一剑斩倒,自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过一个字。
“郝昭,你敢——”高干身形跌跌撞撞后退,之前混乱中,身上也有几处被误伤的伤口正在流血,此时持着铁剑,看上去颇为狼狈。然而过来的将领并未犹豫,一剑将侧面扑来的士兵削去手臂,铁盔下终于有了声音发出。
“郝某有何不敢!”
生硬冰冷的声音响起时,再次踏上一节石阶的步履陡然发力,高大的身躯直接冲了上去,剑锋高举轰然劈了下来。
呯——
刹那间,高干堪堪才举起的手臂垂了下来,铁剑从手中滑落叮叮当当的在石阶上滑动,他瞪大眼睛,一条血痕自下颔拉到右肩,随后,咔嚓一声,下巴连着一丝血肉掉在胸前,仰倒了下去,就肩甲都被削去小半。
“高干已死,让上面的人都不要再杀…..然后开城门,迎温侯入城。”郝昭提过还在滴血的人头,侧脸对跟来的士兵轻声说道:“放心,温侯是并州人,不会言而无信。”
太阳升上最高空,城墙上厮杀沸腾的声音渐小下来,不少人放下了兵器,走下了城头。而原野上,一身金锁连环铠的将领骑马立在军阵前面,望着远处晋阳的城门在阳光里,缓缓打开了。
“厮杀固然勇猛,但少死人,终究是好的。”吕布回头对徐荣笑着说道:“这种方式拿下一座坚城,比从前更有成就…..随我入城吧。”
徐荣看着变化巨大的吕布,怔了怔,还是拱手:“温侯请。”
下午,军队入城了。
…….
上谷郡。
零零散散的竹简洒落一地,许攸捂着流血的额头,狼狈的跌坐地上,公孙止站在那里,望着他俩,目光逐渐变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