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下去准备——”
各军将领陆陆续续从王殿中走出,外面已是星河璀璨,关于向西的一些定调落实下来,也就没必要继续在城中逗留,与各自相熟的同伴议论着葱岭以西那些陌生的国家,渐渐散去,随后骑马奔向城外军营。
而吕布又与公孙止在王殿中商议了一阵,方才与对方一起出来,等候已久的少女并不对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白狼王感到敬畏,毕竟她的父亲同样很厉害。殿外分别后,吕玲绮翻身上马:“爹爹,是不是又有仗打了?”
“为父还是那句话,这等战事还不配我们亲自上去。”
“爹…..刚刚女儿在外面都听见了,一个叫什么婆喜的,好像…….”马背上,少女捏起小拳在父亲侧面扬了扬,兴奋的话还未说完,后面几道马蹄声渐近,几名骑兵当中,持着一杆丈八蛇矛的魁梧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嘀咕:“女儿家家就该待在家中做些女红,战场是男人的事。”
这边黑暗里,素白的手掌猛的一勒缰绳,马蹄声陡然停下,俏脸微寒:“环眼贼!你再说一次!”
“我说女子就该……”
“放肆——”
一声暴喝轰然震响街道,人家户中原本还亮着的灯光赶紧有人影在里面吹灭,整条街上彻底陷入昏暗,只有几只火把在风里明明灭灭,照过一张面无表情的的脸,吕布提着画戟朝对方过去,连着坐骑的身影也在火光中拉长。
对面的几名曹将汗毛倒竖,都是军伍出身,杀过人的,对于杀气自然敏感,张飞却是不惧,促马朝对方迎了上去,口中还有声音:“三姓家……”
然而话出到嘴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瞪着眼眶与吕布直视:“.…..差点骂你了,公孙都督说军中不可乱,否则要斩首示众,这次就算了。”连连摆了几下手,策过马头往城门那边过去。
“张飞!”
骑着黑马才走出几丈,吕布的声音便在后面传来,他勒马微微回头:“还有何事?要打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打!”
戟尖悬地,百花袍在风里抚动,摇曳的火光照在吕布脸上忽明忽暗,沉默了一阵,并没有像以往那般爆发出来,之前的杀气收敛起来,只是平静的看着对方,随后开了口。
“.……某家往昔确实做出了许多事,让人看不起,被人揭露伤口,就暴怒杀人,这些年来每每思及过往,连我自己也觉得当年做的错事感到可笑,若非公孙止,某家也难有闲心在几年中自省,重新走一条路出来,你张翼德若是还想着当年汜水关一战,决出高下,待战事平定,我等你。”
前方,张飞沉默的看着吕布,表情显得奇怪、复杂,他犹豫了片刻:“.…..好!等西征之事结束,汜水关前再与你厮杀一场,不论生死,只论输赢。”这一次,他是拱起手说道。
“告辞!”
似乎不愿被吕布这样看着,张飞抽了一鞭:“驾!”带着数名曹骑离去,吕布也拱了拱手,待对方消失在黑暗里时,旁边的少女忍不住想要开口,那边的父亲笑了起来。
“微末言语小计,就把这黑斯骗的摸不着脑袋,若是行军打仗,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玲绮,你要学着点,将不过是被挥舞的兵器,一军之统帅才是那挥舞兵器的人。”
吕玲绮瞪大眼睛,微微张着嘴。
那威震四方的虓虎,持着画戟骑着战马走出几步,半途他停下,转过威猛的身躯朝自己的女儿露出慈祥的笑容,伸出手臂。
“玲绮,人要学会成长,现在该是你最好的机会,要跟上。”
记忆的深处,仿佛回到了并州,原野上夕阳正在照下来,年轻的父亲将年幼的女儿抱上马背时说的那番话。吕玲绮擦了擦湿红的眼眶,用力点了点头,一夹马腹冲到父亲的旁边,并肩而行。
“爹,女儿长大了。”她轻声说。
……..
于阗王殿,公孙止站在屋檐下,望着父女二人离去的背影,多少也想起远在上谷郡的妻儿,但站到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总会有取舍。
身后,有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响起,靠近过来,破烂的步履上方,脚脖栓有铁链的身影从之前尉迟立安等候的那间偏室来到负手而立的身影后面,嘶哑的声音干涸的挤出喉间。
“诩….见过都督。”
“文和足智多谋,眼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求教你。”
斑白发髻凌乱的垂在脸上,老人连说了句:“不敢。”时,望着王殿外面的公孙止转过身来,就想一头找到猎物的狼,微微张开了口吻:“我有一事不决,想来你在偏室也大概听到了,说说该怎么办?”
贾诩浑浊的眸子微动,略抬起了一点视线,盯着公孙止的脚背:“大宛扼守丝绸之路,也是西征回归之路,不能有失,更不能假手他人……毒杀现任大宛王,扶持亲汉之人,遣一员大将驻守。”
“好,就依你这么办!”
.........
翌日,三军开拔的号角声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