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宁国的政变发生得突然,仿佛是一夕之间易了主,杀掉的王公大臣堆成的尸体在乱坟岗烧了几日也烧不干净,最后烂了臭了,野狐狸叼走了。
帝后相继崩逝,只余下了小小的德晔帝姬。
消息传到大晋,已是三月以后,杀光了反对的声音,宁帝把皇位坐得稳稳的。
大晋看德晔帝姬尚在,便不曾十分与宁国不睦,唯有太后一把年纪哭成个泪人,最心肝宝贝的小女儿嫁去了大宁,这也没几年光景,怎么就落得香消玉殒,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后这些年只有一个心愿,待时机成熟,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也要将外孙女接来自己身边。
孩子命苦,无所依仗,趁着她还能活几年,需得为她张罗一门极好的亲事,再不叫她受难遭罪,只有如此,她这一把老骨头躺进了棺材,上得阴司路上假使遇上女儿,才敢有个交待。
周遭晋人暗卫皆不出声,远处北城城门楼烧得辉煌壮烈无比,黑烟冲上云霄。
年轻的大晋伯阳侯文庭意下了马来在小山坡前,手一放,一只雪白的信鸽小黑眼珠滴溜溜乱转,拍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殿下,信鸽已放出去了,我们日夜兼程,估摸着后日一早便可抵达落塞关。”文庭意似松了口气,转身跨上马背,扬唇兀自笑开来,“到得落塞关,殷帝奈你我何?”
靖王目下重伤,能不能痊愈且有的推敲,大殷却是无良将可用,殷帝享受惯了高粱软枕,做不得率兵亲征的事来。
老一辈马背上打来的江山,再这么着,迟早折在他手里。
文庭意过去同靖王偷偷有点交情在,裴若倾要回大殷那一日,他送了他一坛好酒,也曾言道:“你那兄长忒不是个玩意儿,我竟听闻殷帝遗嘱为传位于二子,二子,岂不就是裴兄你么?”
“你便当真甘心俯首称臣,若是我——”
“是你,却如何。”
“当如何,便如何!”文庭意挤挤眼睛,“你想,是上头有人压着喘息不得强,还是压着不让别人喘息强。”
那些陈年的记忆恍若树下埋下的老酒,甫一挖出来,香气扑鼻。文庭意吸吸鼻子,鼻端犹自还是靖王鲜血弥漫的气味。
而今各为其主,他刺下那一剑,也是不得而为之。
他当年若听从了他的建议,反了他那绣花枕头皇兄,焉有今日?不过,如今也不是没有机会。从来都是事在人为,最怕你没有那个念头。
文庭意打量起德晔帝姬来。
驱马到了他们身畔。
眼前还要过一段密林,一过密林,便需得狂奔。
他生得一副笑眯眯的长相,狐狸般的眼睛怎么看都笑得狡猾,“帝姬今日成功将靖王引入我方埋伏,委实立下一大功,今日某刺入靖王身体那一剑,认真计较起来,实是您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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