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不见,你竟也有了几分气候,以后,便好好跟着守念吧!
老头子闭关失败,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便再送你最后一场造化吧!”
恒远一边说着,一边自袖子里,摸索出一些黄色粘泥样的事物,随手揉捏两下。
一把栩栩如生的小号惊雷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拿起黄泥小剑,一把按在惊雷剑上。
惊雷剑发出一声痛苦至极,却又饱含着狂喜的颤吟。
然后,如同喝醉酒一般,长剑瞬间蜕化成一把凡铁,自空中砸落。
恒远伸手轻轻惊雷剑,又将它抛回守念身前。
做完这一切,恒远头也不回的走出无佑殿。
至于,那座威能浩瀚的护山符阵,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异常。
老人一路行来,隐没空中、无处不在的符文,反而主动绕开,仿佛在恭送自己的帝王。
南象州、先贤堂,高大庄严的黑甲军石碑前,恒远身形凭空闪现。
周围前来拜祭的百姓们,来来往往,却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
哪怕那场黑甲南征之战,已经过去几十年,这块石碑前依然是香火不断。
可见,直到现在,南方几州的百姓们,对于那场失利,心里依然还是耽耽于怀。
恒远神色肃重,走上前去。
当年澜沧江之战时,恒远已经闭关,所以没能亲眼见过那一战。
此时,见到那一个个看上去,略显得有些土气的名字。
恒远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境,竟然涌现出深深感慨。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算起辈份来,跟他提鞋都不配。
论起成就地位来,他恒远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世间第一人、昆仑山老神仙。
而这些人,除去在这里留下廖廖几笔,再没有人会认识他们。
他恒远几乎尝遍龙肝凤胆、美味珍肴,享尽诸般荣华。
这些人却是粗茶淡饭,庸碌一生,大多数人可能连女人的美妙滋味,都没有尝过……
可现在,这些年轻的后辈孩子,全都死了!
而他这个活了近千年的老不死,却还活着!
此刻,他这个白发人,却来这里拜祭这些黑发人。
不知为何,恒远突然感觉到一阵羞辱。
他浑浊的双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这些人,都是好孩子!
昆仑山这几千年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大夏最丰盛的供奉、最崇高的尊重!
可是相比起这些人,昆仑山付出的,直得足够多么?
可能,远远不够!
因为,这些人只是大夏普通人,是所谓的有道全真口中的凡夫俗子。
可就是这些人,付出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包括性命!
半响后,恒远长声叹息一声。
他恭恭敬敬的朝石碑行了一礼,然后才步履沉重的一步步走出先贤堂。
再没有像来时那般,凭空消失。
因为,那样的作态,在这些代表着一条条性命的名字前,是一种羞辱。
恒远一路朝南方走着,仿佛没有目的一般,不急不缓。
看着几个顽童争吵打架,他看得哈哈大笑。
盯着宽阔无边的怒江水面,他会发愣震惊。
时不时,他还会如乡下农夫般,伸出手自地下抠出几块肥沃黑泥,满足的闻闻气味。
他就像一个垂垂老朽的糟老头子般,贪婪的欣赏着这世间每一处勃勃生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