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埋怨兄弟不够争气,崔珏却恍似不知。
可虽然在松家便能经常见到明遥,他去明家,仍比四年前勤了许多。
他已进学,开始准备秋闱,常将自己的文章拿给明回点评,请求指教。
明遥生辰,他亲自办席为贺礼,当然也请沈相宜和明回一同品尝。
沈相宜开始放心他单独带女儿出门。
两人同出同入,同逛灯会,许多人都逐渐听说了:
崔翰林家的幼弟,与明翰林家的女儿是青梅竹马,两个孩子,以后会成一对儿。
抱着女儿,崔瑜和孟安然感叹:“是我小看他了。”
看看、看看!什么是谋定而动,什么是缜密周全!连未来岳丈、岳母都看他越来越像亲儿子,随意他和自家姑娘相处了,等再提婚事,只要遥遥愿意,明家还能不应?
明遥在崔宅也早已有了自己的院落,就在崔珏书房后两进,只相隔一进厅堂。
她留宿崔家的日子,如若早起,便会先到崔二叔书房,看他练刀、练剑。
崔二叔长到十五岁,身形看上去,已经像个成年人了。
他生得也越发如玉山青松,一副凌厉淡漠样貌,只在看向她时会眼中含笑,也只在面对她时,才会红了耳朵。
她看见过观言私下称呼她为“二奶奶”,被他严厉训斥不许胡说。可观言退下后,他唇角弯起,眸中闪动,显然他在期待,他们真正成婚那天。
人人都说他们天生一对。他也应该是喜欢她的。
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明遥走出回廊,拿起手帕,擦去崔珏额上脸上的汗珠。
隔着棉帕,她捏了一把崔珏的脸,又捏了一把。
崔珏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二叔,”明遥开口,“我也想习武了。”
“好。”崔珏先应下,才问,“不是怕累吗?
乃“是怕累啊!所以要你教我。”明遥理直气壮,“我想歇就歇!”@他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但崔珏的耐心总是超出明遥的预计。
他教了她快两年武艺,从崔大叔被点湖北学政、离京赴任,到崔大叔调为顺天府丞回京。
她偷懒、装累、耍赖,坐在地上不肯起,非要他抱,他会抱她起来,也会送她回房,但也仅限于此。
从她十岁起,他就没再迈进过她卧房一步,更不会在她主动之前,和她有任何身体上的触碰。
也没有表白。
可恶!
他这样含蓄,让她还怎么好意思亲他!!
景德七年春。
回京三个月,崔瑜将顺天府政务熟悉完毕,终于能腾出时间,处理兄弟的人生大事。
阿珏都十七岁了,再不定亲,等着旁人都知道遥遥的好,给他多添情敌?
他懒得问兄弟,直接自己去找明兄探口风:“孩子们都大了,阿珏这小子,早是一日也离不得遥遥,求明兄就看在他这些年勤谨恭敬的份上,可怜可怜他,问问遥遥,愿不愿意嫁?
乃明回对自己说了十遍:女大当嫁。
他请夫人问女儿的心意。
沈相宜就笑对女儿说:“可别说你不愿意!你点点头,家里先给你们定亲,等你高兴了再成婚,怎么样?”
明遥拼命向下压嘴角。
“怎么是崔大叔来说,他自己人呢!”她站起来找骑装,“我要听他亲口说!”
于是,闻名京中的书画天才明姑娘,骑着一匹通体雪白、只有鬃毛和尾部带几丝青色的骏马,轻快跃至崔宅门前。
崔珏匆匆赶出来接。
明遥故意不理他。
一路走到他书房,她直接坐在临窗榻上,放下马鞭,说:“你让他们都走,不许听!”
崔珏扫视众人一眼。
观言等连忙退出堂屋,又退出院子。
明遥盯着崔珏看。
“遥遥”崔珏忐忑行至明遥身边。
他的神情已与片刻前截然不同:“我J“崔二叔,”明遥故意重咬这三个字,“崔大叔来问,我愿不愿意嫁你。”
她问:“你想娶我?”
“想!”崔珏果断回答,“遥遥**“你为什么想娶?”明遥不让他说完,便又问,“若不是因为喜欢,是因别的,就不必勉强。”
她垂下眼帘,偷偷忍笑。
看他这回说不说!
她感觉到崔珏又走近了,走到了她身边。
她心跳快了起来。@“是因为喜欢。”他俯身,在她耳边开口,“遥遥,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所以想娶你,想和你成婚,想和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明遥忍不住抬起头,忍不住对他笑。
她其实还想问: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可崔珏专注地看着她,又对她俯下身。
要、要亲了吗?
才表白,他就要亲?
明遥觉得自己该闭上眼睛,却又舍不得不看他。她就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看到他修长的手伸过来,扶在她脑后。
分明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脸、熟悉的手,分明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她做主导,她现在,却紧张得想躲。
“遥遥,别动。”崔珏说。
明遥眨了眨眼睛。
崔珏克制着不看她水润的双眸和嫣红的唇。
他屏住呼吸,小心触碰发丝,在她发间,摘下了一朵春日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