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消月现,夜明如镜。
沐浴尚还未完,夫人已经半入睡梦。
将夫人抱回枕上,望着她不过两三个呼吸便沉入酣眠,崔珏却并未一同就寝。
半掩上床帐,他来到窗边。
窗外月已微缺,他心中亦稍有缺憾。
今日,的确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但夫人已经睡下,便只能下次再探讨进益了。
睡罢。
将要入梦时,纪明遥滚入了他怀中。
他并未睁眼,只双手抱紧,与夫人共赴酣梦。
理国公府。
在女儿身旁焦心守了近五个时辰,温夫人终于探到,她额头上的热度似是降了下来。
她忙让请太医!
纪明远便请大姐夫守着,他独自去。
太医就在前院,闻传即至。
一番望闻问切,又细细诊过脉后,太医起身,拱手道:“大奶奶的烧是比下午时退了些,但也未必全然安稳了,还是要看明早如何。请容晚生再施几针,看看效验。”
温夫人只能让开床边,看太医开了药箱施针,两个吏目、医士在旁协助。
从昨日戌时算起,明达已经烧了整整一天零三个时辰。这高烧再不退,难道真要留下大症候吗?
可这位已经是太医院里医术上乘的御医了,他若不行,再请院使、院判过来,也要等到明早才方便。
不然,即便因“疾病请医”可以犯宵禁,理国公府半夜去太医院或院使、院判宅里请人,只为给一个小辈诊治高热不退,还不知明日京里会传成什么样。
明达成婚之后,理国府上闹的这几场,终究有些风声传出去了。
头上突突地疼。太医的身影在眼前模糊起来,温夫人不由扶住了身旁丫鬟。
她不能再出事了。
她忽然想起了明遥,想起了明遥对她说,“有松太公作保,便不会有人再疑心,是我勾引了二爷,
才抢到婚事”时的笑容。
那笑里并无多少真心的高兴,更并非炫耀,有的只是如释重负。
虽然明遥定亲后,间隔了半年才给明达定亲,又隔了半年才叫明遥出嫁,可姐妹亲事互换,终究还是后患无穷。
理国府上再闹下去,明达的名声,又有谁来作保?
太医施针完毕,与两个徒弟暂告辞出去。
仍是纪明远送三位回前院去歇息。
温从阳站在卧房门边,看着憔悴的姑母向他走过来。
“从阳,”姑母唤他,“还没谢你,昨日照看了明达一夜,辛苦你了。"
“姑母,”温从阳就笑,“那是老太太和太太为了不让老爷打我,所以强令我守着的。”
姑母的神情变得更疲惫难过。
温从阳撇开眼神。
他和纪明达从小不对付,姑母全都看在眼里,他何必撒谎哄姑母高兴。
姑母也不会信的。
“从阳啊,”温夫人落泪,“你与明达,当真没有半点情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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