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骚动的宰辅们又安静了下来,赵祯看了一眼,看到他们都低着头,韩琦甚至羞红了脸。
他淡淡的问道:“诸卿可还有说法吗?”
羞耻啊!
一群宰辅觉得羞耻到家了,然后就想起了沈安那个家伙。
富弼抬头看了赵祯一眼,他想起了范仲淹当年说过的话,然后不禁颓然。
范仲淹当年说不能让皇帝乱杀士大夫,否则哪天皇帝的手滑了,咱们也得倒霉。
大家对此深以为然,然后就进而开展相关工作,成果很喜人,至少赵祯是赞同了这个说法。
只要赵祯这里赞同,此后这条规矩就成了祖宗成法,后继的皇帝谁敢不遵从?
宰辅们免冠跪地请罪,无人抬头。
赵祯走下来,叹息道:“我与诸卿相得多年,诸卿于大宋更是如中流砥柱一般,当相互体谅才是。”
许多人都想文官免死,最好是犯事之后只是小小的处罚一下,再大的罪过赶回家啃老米饭完事。
可我是皇帝啊!
刚才赵祯用上了我这个自称,显然是动了感情。
“臣等有罪。”
欺负老实人也不能养成习惯吧!
群臣的想法赵祯大抵知道,他微笑道:“诸卿且去吧,今日天热,朕稍后令人送了冰去。”
皇帝的仁慈光辉无处不在,宰辅们谢恩去了。
赵祯疲惫的坐了回去,陈忠珩捧着一杯茶水上去,挤挤眼睛,得意的道:“官家,刚才他们可是被堵的无话可说了。”
赵祯接过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惬意的道:“祖宗成法,祖宗成法,祖宗可教人贪腐了,可教人里通外国了?无耻!”
他重重的顿了一下茶杯,陈忠珩回身看了一眼那几个内侍,威胁之意甚浓。
几个内侍悄然出去了。
赵祯轻轻拍着大腿,神色轻松的道:“辽人如何?”
陈忠珩说道:“辽使那边有些恼怒,不过却知道自己不占理,如今和礼房的人在揪扯什么今年的岁币要多查验,若是被假东西蒙混了就要发兵南下。”
“这是恼羞成怒了。”
赵祯哎了一声道:“沈安那少年真是不错,等皇子出生后,我就让他多磨砺磨砺,也好留给将来的太子用。”
陈忠珩也憧憬的道:“到时候臣也给皇子遮遮风,挡挡雨……”
主仆二人其乐融融的在畅想着未来皇子出生的欢喜,而外面却已经炸锅了。
“啥,太祖朝和太宗朝杀了那么多文官?”
“可不是,那上面写的有名有姓的,还有官职,沈待诏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造谣吧。”
“啧啧!这下子可是捅马蜂窝了,沈待诏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
外面风波迭起,沈安佁然不动。
“别动啊!别乱动!”
他在给果果剪手指甲。
小小的手指头上,指甲一小点,不小心就会剪到肉。
沈安专心致志的在剪指甲,果果却不安分的在看着前方。
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当庄老实满脸喜色的跑来时,果果就动了一下。
“嘿!你这孩子……”
“郎君,大喜事,大喜事!”
这一嗓子喊下去,顿时沈家就活了过来。
一群人都从各家中冲了出来,然后欢喜的等着庄老实说话。
沈安看看果果的手指头,幸好刚才没剪到肉,就问道:“什么大喜事?”
庄老实欢喜的道:“郎君,刚来的消息,邓力被弃市了。”
“哥哥,弃市弃市。”
果果不懂什么是弃市,就想看热闹。
沈安按住她,然后继续剪手指甲。
庄老实悄然招招手,所有人都跟了出去。
到了前院后,庄老实赞道:“外间说郎君一纸檄文就让满朝文官变色,让人震撼。可郎君却不以为意。这等视名利为粪土的高士大宋有几个?换做是汉唐,皇帝听闻了都得派人来请郎君入朝做大官!”
曾二梅得意的道:“那郎君肯定是不去的。”
姚链与有荣焉的说道:“那当然,郎君可是要做隐士的。”
而在内院里,隐士沈安已经剪好了妹妹的手指甲,看着她往外跑,就得意的道:“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用过养望这一招,可他们哪有哥的手段高超!”
他开始盘算着官阶,最后叹息道:“要多久才能升官做到首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