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是造反起事,什么都敢做,做不得就杀,总归是狠厉了一些。手脚更能放开一些。”
范汝为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把均田令实行下去,完全是因为自己心狠手辣,丝毫不留情,而胡世将完全不能如此。
胡世将笑的连连摇头,说道:“你很适合混官场,你这个嘴皮子啊,吃不了亏。”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缺少了范汝为这个狠劲。
临安的传言并不虚假,面前的年轻人,的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对待反对政令的人,都是下了死手,杀人如麻丝毫不为过。
而逃到临安的大多数不是穷苦百姓。
穷苦百姓,并没有力气北上临安,而且在最开始范汝为,响应的是钟相的均富贵,员外和乡绅跑的比谁都快。
所以,临安的传言不虚假,对于乡绅员外来说,他范汝为的确是魔神转世,但是对于百姓而言,他范汝为又何尝不是转世灵菩提?
“这位是余八斗。”范汝为指着身旁的中年男子说道。
余八斗恭恭敬敬的对着胡世将行礼说道:“别听孩崽瞎说,他就是揶揄我。我哪里敢自称八斗?”
八斗是个有趣的比喻,说的是谢灵运夸自己的文采。
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
这句极为狂妄的话,被范汝为用来揶揄他才气,可惜余八斗知道自己的话本,到底是不登大雅之堂之作品,只能在坊间流传。
胡世将皱着眉看了余八斗,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你是余德?”
“胡少卿还记得某?某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余德再次俯首说道:“当年卿唱名东华门外,某落榜归乡,接了家里的生意,经营书坊,屡屡无为二十余年,唉。”
胡世将和余德曾经一起在崇宁五年赴京赶考,两个人都不富裕,就挤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这在大宋实数平常。
可惜同房不同命,胡世将金榜题名,唱名东华门外,而余德回到了家乡建阳,捡起了余家的书坊,开始刊印书籍。
“苟富贵,莫相忘!一别二十余年,兄长杳无音信,今日再见,不胜唏嘘!今夜一定不醉不归!”胡世将兴奋的说道。
余德最擅长的当然不是锦绣文章,而是天马行空的话本,至今他还记得余德自己写的各种志怪传,让人啧啧称奇。
而胡世将能够金榜题名,就是学了余德志怪传里的一些观点,写的别出心裁,才被赐进士及第。
“一别二十年,没想到胡少卿还记得某……”余德简直语无伦次了些,当年年轻气盛,肆意说的话,苟富贵,莫相忘的戏言,没想到今日以这样的局面相遇。
事实上,范汝为的起事,并不是没有任何员外支持。
要说余家为何支持范家起事,还是因为汪博彦在福建路上下其手,可不仅仅是盐政一件事,还有刊印业,每套话本才不到一贯钱,他汪博彦居然要五百钱的税。
大宋一贯钱才七百七十文,他要五百文!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余家四十八家书坊,就倒了二十多家,无以为继的余德,听闻范汝为起事,牙一咬,脚一跺,心一横,反了!
所以,赵构既没有让泥腿子活下去,也没让员外和乡绅们活下去。
如果不是余德百般劝说,让范汝为见见胡世将,范汝为其实不愿意见临安来的人,因为他已经接受了汴京的招安诏书,正式成为了大宋正式在编的五品官。
虽然是个武职,但是他范汝为也是奉命造反了。
当然,这个五品官,也是是临时的,他已经打算好了,万事皆定,引颈待戮。
他知道自己为了推行均田杀了多少人,其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