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强其根基在于土地,只要均田之政令在江南实行下去,豪强自然不值一提。”李纲今日前来,自然是早就有了准备。
“错!错!错!均田并非长生之药,也非灵丹妙药,不是包治百病。均田只能将城外豪强,彻底连根拔起!”
“但是城中豪强呢,那是以家兵对抗州府官兵,多有取胜,即使均田连根拔起,但是豪强已经脱离了土地的范畴,他们控制的工坊,比土地更赚钱。土地对他们可有可无。”
“这些人,即使均田,他们也是冷眼旁观,这些人怎么办?”李邦彦笑的更加灿烂。
李纲想到了某个可能,皱着眉,说道:“士美但讲无妨。此间所谈,日后呈交御前,某一力承担。”
李邦彦摇了摇手,说道:“非也,非也,你不但要说上我的名字,这个功劳绝对不能抢某人的!”
“迁来汴京河北等地守陵!效仿前汉之举!即使某些豪门不足以构成威胁,也要每年前来汴京贺岁,家中嫡长子必须来汴京就学。”
“河北多洼地,民少地多,这些豪强们离开了他们的祖地,就是无根浮萍了,还不是任由你李太宰拿捏?”
“而且大宋国祚一百六十载,豪强还没有前汉那么强,正是迁来汴京的好时机。”李邦彦笑着说道。
李纲也是点头,他当然想到了这个政策,他想了很久,才说道:“其实某主要顾虑豪强联袂,再现赵构之祸,不过也罢,现在赵构伏法,正是好机会,可以各个击破。”
“共饮杯中酒!官家这坛酒,咱俩喝了,官家也不亏。”李邦彦哈哈大笑起来,端起酒杯说道。
李纲放下了酒杯,给李邦彦倒满说道:“城中城外的员外乡绅们,均田他们的反对声音最大,各地的农社,都是这些员外乡绅把控。”
“北地还好些,兵祸乡绅员外跑了很多,但是到了南地,恰巧反过来了。”
“这些人,难办啊。”李纲叹气的说道,
“你说说你想的法子,我再说说我想的法子。”李邦彦嚼着麻油牛肉问道。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这是官家教我的。愿意响应官家均田令,自然可以继续在农社里,不愿意的就只能把他们押解归京了。”李纲总觉得这个法子不好,可是说不出哪里不好。
李邦彦撇着嘴,说道:“你还没跟官家提过这策论吧。小心官家拿札子砸你的脸。”
李纲哂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李邦彦突然站起来了,说道:“李太宰,你想想本来维持大宋的就是这群乡绅员外,可是他们真的做得好吗?”
“皇权不下县啊!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你跟官家这样交差,官家不拿札子砸你脸,就是打自己脸啊!”
“你把他们留下来,就是给官家添堵!”
“他们真的响应官家,就应该在赵构谋反的时候,带着自己所有的钱粮跟着义军一起起事!”
“凡是没有起事的,那就是不忠!那就是叛贼!统统都应该拉到汴京,去峰峰矿区!去大同煤田挖煤去!统统扔到岭南!”
李邦彦的情绪极为激烈,官家这个酒不是烈酒。
但酒不醉人人自醉,李邦彦好久没有如此畅快的谈论国事,自然有些激扬。
“你先做下!”李纲把李邦彦拉到座位上,说道:“你也说了,凡是没有带着钱粮跟着义军起事的都是叛贼。”
“可荆湖两路、两浙路、江南两路、广州两路、福建路处处都是义军,不跟着起事的早就被义军给砍了。”
“胡世将在川内两路杀的天怒人怨,官家一声不吭。”李纲看着李邦彦说道:“你明白了吧,为何要怀柔了吧。”
李邦彦愣了一会儿,不停的指着李纲,摇头说道:“你李太宰欺负我不在朝堂之中啊,我哪里知道这些。既然义军已经杀了一大片,官员们又杀了一遍,那是得怀柔了。”
李邦彦说完有些怅然若失,这就是不在朝堂之内的悲哀,完全不清楚天下之大势。
激扬文字,成为空谈。
可悲,但不可叹,他的宰执之位不是因为他议和丢了,而是因为他贪腐。
“现在还能活下来的乡绅员外,绝大多数都是值得团结的人了,那就剩下的一小撮,全都按士美所说,让他们挖煤去!”李纲笑着说道。
“流民呢,佣户呢?”李邦彦坐正,仔细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