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手下挣扎“不——我不要看!”
…………
……
“不——!”
为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手抓着的,是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单,而非冰冷地几乎要扯毁她神经末梢的金属。
卧室暗淡一片,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天花板,床,家具……为零一一看过去,才稍稍安心一些。懒懒地躺回去,侧个身要继续睡。
这时,耳畔传来开门声。
她没有回头看,猜也猜得到是胡骞予。
他对她半夜惊叫着醒来一事似乎已经适应,大概也觉得是稀松平常的事了。头几回是奔忙着跑过来看她的情况,此刻,她听见他平稳的脚步声,缓缓地从门口走向她。
为零感到床垫了陷下去,继而,胡骞予从她身后探过来,摸一摸她额头,他的手凉,恍如冷血动物,声音却少有的温润如玉“又做恶梦了?”
她没有说话,颤着睫毛正欲睁开眼,犹豫片刻,却还是没有抬动眼皮。
片刻后,她感觉到胡骞予的胸膛,热热地贴上她光luo的后背。他在她身后睡下了,侧卧,将她拢进臂弯中。
彼此的肌肤,都是凉的。
“胡骞予。”
他尖削的下巴搁在她肩上,鼻尖蹭一蹭她耳后“嗯?”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她轻轻哼哼,但他离她这么近,肯定听见了,继而她便觉察到他手臂一紧。
为零闭着眼,紧紧闭着,双手覆在他交叠在她腹部的手上“你听好。我只说一次……”
“胡骞予,我……”……我爱你。
却在这时,胡骞予突然挣开她的手,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别说。”他在她身后,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是,他捂住她嘴的手,僵硬,用力,青筋凸起。
为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回头。见她抬眼看他,他立刻偏头躲开她的目光。她看着他线条冷峻的下颚线,没有再开口。
许久,他松开她坐起来,呆了片刻,下床。为零的目光循着他,来到窗边——胡骞予跨坐上窗台。
那里是台灯无法照亮的地方,一片昏暗,打火机的“咔嚓”声,急躁地响了很多遍,才有火星从黑暗中冒出。
淡淡的烟味,随着胡骞予沉重的声音,一道传来“你今晚,很奇怪。不像你。”
“……”
“李牧晨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胡骞予投在黑暗中的剪影岿然不动,声音冷然。
因他一句话,她本就不见回暖的心,此刻,一点一点,被抽走所有温度。他是这么聪明,挖掘出她所有想要深埋心底的秘密。
他的聪明,把已在悬崖边的她,又往深渊推进一步。为零坐起来,靠着床头,逼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一点跳动着的火星。
想到白天,自己和托尼说的那番话——多么可笑!
“我想离开这里,回美国。”
那一枚火星猛地一颤,然而,很快便再度静止住。
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真的,从没为她动摇过?
“不行。”他断然拒绝。
为零闭上眼,等到自己的视界真的一片黑暗了,才继续开口“我所拥有的恒盛股权,等我到了美国之后,会请律师把转让合同交给你。”
没有声音。
整个房间突然一片死寂。
为零除却自己的呼吸声,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动静。可是,就在下一秒,急速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胡骞予来到床边,野蛮地攫住她双肩“不行!林为零你听见没有?我说不行!!!”
为零艰难地扯一扯嘴角“为什么不让我走?你还想要什么?环球?不,环球我没资格给你……”
他的手铁钳一般死死制住她肩胛骨,痛,她却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他妈的李牧晨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零,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从他口中少有的听见粗话,她是不是该庆幸?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要怪只怪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在她面前敞开过他自己。
她曾经以为,这个男人虽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为人并不残忍。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用残忍的手段,妄图解决掉托尼,在他早已知道托尼是她生父的前提下。
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曾顾虑过她。
此时,他的口不择言,他的愤怒,也是假的吧?
他是那么冷血,他根本不在意她会恨他,他甚至……“我爱你”这三个字,都不允许她说出口……
为零将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摘下来,当着他的面,放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