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谁都知道,一首四星之诗,哪怕陆洵真是个榆木疙瘩,也绝无可能此时就把「初读」轻易地拿出来,赠于在场诸人,可即便如此,能与一位刚刚写出一首四星之诗的人一起坐下,探讨一番,那也是极好的。
虽然他是陆洵,那个众人皆知的美男子榆木疙瘩陆洵,但今日之他,又岂是昨日之他?
但此时此刻,陆洵却笑嘻嘻地反过来一把抓住了郭芬郭大官人的手,脚上像生了根一般,没有被他扯动,笑道:“非是不愿留下与大官人共享歌舞,实在是酒后乏力,要归家呼呼大睡去也!”
然而郭芬居然愣是不撒手。
“哈哈,陆君真快意人也!要睡又有何难,何须远路回府?寒舍正有香榻,留之以待陆君也!另有新购胡姬二人,年可妙龄,岂不能伴眠摇扇?陆君勿去!既醉于寒家,当憩于寒家才是!某愿为陆君扫榻,今日在场诸君,想必亦愿在此稍待,恭候陆君醒来,众意如此,陆君其可拂乎?”
卧槽这说的我无言以对!
不过,慢着……胡姬?可以抱着睡吗?还可以做点别的吗?
这个世界的所谓胡姬,指的是西域很多小国,乃至更西方一些小国的女子,以貌美肤白、摇曳多姿、雅擅歌舞而著称,是很多权贵奢富之家必备的。
陆洵也就是心动了那么一小下,随后便哈哈一笑,白人美女咱又不是没见过,“大官人盛情,在下心领了,只是……”
却在此时,忽然有郭家的仆人进了花厅,那郭芳眼尖,一眼看见,当即马上开口,大声问:“何事?”却是正好打断了陆洵的话。
一旦陆洵把坚持要告辞的话说出口,就连郭氏兄弟也实在是不好强留了。
但此时若能把陆洵留下,却又实在是有天大好处。
一位十七岁就能当堂写出一首四星之诗的大才子,无论怎么去交好,都是并不为过的——至少先把这首《小池》的「初读」,买两个位子下来再说!
一首四星之诗,它的「初读」与闻,便是一「大功」有余!
修行之途如此艰难,即便天赋过人之辈,要积一「大功」,亦须旬月苦修,在常人而言,更可能要耗去一两年、乃至两三年的时间,都未必可得!
这不只是千金难买,更是有价无市!
而一首四星之诗一旦出世,众口相传,要传遍邺城,甚至不需一日,传遍魏郡不过一两日之间,半月之间,便足以传遍天下。
此时若是放这陆洵走了,听到消息的诸多权贵、奢富之家,是马上就会扑上去的,其中豪富不逊郭氏者,不乏其人。
到那个时候,再想拿到一席「初读」的与闻,可就难了!
谁知道竟是那么巧,这时候竟有仆役进门,郭芳的话一出口,郭芬郭大官人瞬间就领会了自家二弟的意思,手上捉着陆洵的手不肯松开,人却是马上也转头看过去,心中盼着这仆役真的有点事情禀告,好歹岔开一二,哪怕给个机会,能让他把这陆洵带到一间偏室之内,过些私密言语,都是极好的。
“有事就说!”
他也大声喝问。
那仆役倒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进门,竟然引起了两位主人如此的注视。
当下他唬了一跳,迟疑片刻,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回禀主人,门外有一童子,说是有急事,务必要见到他的大兄,还说他大兄正在此处赴宴。仆见他神色焦急,这才来回禀,不想竟是惊扰了主人宴饮……”
没等他把话说完,郭芬已是心中大喜。
有事儿就好!
“他要找何人?”
“回禀主人,此童子自称陆漳,说他大兄名陆洵……”
众人齐齐一愣,便郭芬也是一愣。
这世上竟有那么巧的事情!
陆洵非得坚持要走,正是想拦都不好拦的时节,他家中兄弟竟还找过来了!
这一刻,就连郭芬自认定力远超常人,也是不由得面露失望神色。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神色焦急?
此事或许尚有可为!
“速速请了进来!”
他甚至不等陆洵开口,马上就吩咐了下去。
那可是一首四星之诗!
这可是一位十七岁就写出一首四星之诗的大才子!
若是这般轻易地就放了他走,我郭氏一门,岂不是要坐失良机!
那仆役闻言,听出主人口中的着急,当即答应一声,飞奔而去,这时候陆洵倒也不急着要走了,心中还纳闷,二漳能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还要找到这里来?
按说这时候他应该是在书院才对?
很快,那飞奔而去的仆役,果然就引了陆二漳快步而来。
尚未走近,只远远地看见了自家大兄如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人群中,陆漳那本来有些惶急的面色已是顿时一松,浑然不曾注意到这花厅内的气氛有些不对,竟似所有人都在静等他一个童子的到来一般,当即便大哭出声,“大兄,不好了,父亲被人给打了!”
乍听此言,陆洵不由一愣。
但这个时候,甚至还没等陆洵发怒生气,此间主人郭芬却已是第一时间勃然变色,大怒道:“贼子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