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车门最后没拉上。
“萧腾。”笙箫声音艰涩地喊了声。
终于完完整整喊出他的名字,没想到竟会是今时今日这般难堪的境地。
萧腾拉门的动作,几乎瞬间便停滞在那里,他视线恍惚地盯着某个黑布隆冬的角落。
沉默许久,他声音没有波澜地开口,“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依旧淡漠疏离的声音,笙箫努力憋回眼底的湿意,唇瓣努力张张合合,好半天后才发出声音,过度嘶哑干涩的嗓音,连笙箫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她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了,“六年前,我收到了你和立夏的结婚请柬,请柬上的笔迹很像你写的,寄件人也是你,你和立夏……你们……”
笙箫便低垂着头,她看不见萧腾脸上的神情,但却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很热切,灼人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盯穿。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忽然陷入了一阵极度的沉寂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再度出声,“所以你才会一直误认为我已经结过婚?”
先前极力想要憋回去的眼泪,这时终于无法抑制地成串的掉落。
人生原本简单宁静,有挚爱的家人与朋友陪伴,即便偷偷喜爱的人亲口表明心中另有所喜,却也抑制不住她因他的细心呵护而偷偷心生出无数欢喜,虽然平时也有忧愁与苦闷,但快乐与温馨始终真实存在。
但谁能料得到,那时尚且青葱年少的她,在22岁那年五月遭遇那般致命的打击,原本美好的人生从此如撕裂般分割开来,世上徒留一具名叫顾笙箫的行尸走肉?
父亲那时突如其来突然的病危,已然是年少的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这个被隐瞒的噩耗将她的生活搅得地动山摇,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亲眼目睹叔伯们凉薄丑陋的嘴脸,失去了一家人遮风避雨的房子,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回父亲的性命,后来终于撑不住轰然倒下,并且一直自虐似的逼迫自己,所有人都觉得她受了父亲去世的打击。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封他亲自书写亲自寄来的结婚请柬,才是在她因父亲病重惶然不可终日之时,真正击垮她的最后一剂猛药!
突然收到的那封请柬,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此后整整六年里,她始终被困在痛苦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因为六年前曾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所以才会一直误认为他已经结过婚?
剧烈的钝痛猛烈地袭来,笙箫几乎有些站不稳脚,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流进嘴里尽是滚烫和苦涩,她低垂着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激动与狼狈。
唇瓣猛烈地颤,来来回回张合了好几次,过分干涩嘶哑的声音,最后才终于飘在安静的空气里。
“是。”却只憋出了这一个字。
萧腾哪里懂她内心的波澜?他只是声音冰寒地逼问,“你就没想过找我们求证吗?”
想过求证啊,当初怎么没想过找他求证?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时就想求证,可他那个时候忽然开始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立夏过去对你究竟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有数,而我——”语音蓦地顿住,像是在压抑什么,他久久地沉默,过了很久才继续,森冷犀利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来,“我那些年费尽心思对你好,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我和立夏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你收到我们的结婚请柬,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现身,没有求证,也没有祝福,什么都没有……”
祝福?该如何做到祝福?悄悄暗恋许久的人和曾经最好的朋友,他们要结婚了,她该如何祝福?收到结婚请柬的时候,她正在医院里照顾弥留之际的父亲,哪里有心思再去求证?看见请柬那一刻,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似的心如死灰,如何做到心平气和的祝福?
当初的种种绝望,那种几近死去的痛苦和窒息,仿佛至今还让她难以呼吸,笙箫低垂着头,张着嘴用力地呼吸。
“在你眼里,我们究竟算什么?”他苍凉地笑着逼问,“我们于你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不是……我……当初……”脑海里不断闪现当初的种种片段,当时的苦涩仿佛至今还在心头萦绕不去,笙箫一时钝痛得几乎有些语不成调,“我当初找过你,但你却不怎么搭理我……”
明明是他问她,当初为什么不去找他们求证,谁知道她终于鼓起勇气当面问他,却又被他猛然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