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夫妻搞施工快三十年,向来注重施工安全这一块,施工队几乎没出什么事故,偏到了他们这些人手里就出岔子。
有些人就是眼皮子浅,稍微赚了点钱心就开始飘,做事马虎不上心。
“好多了。”萧腾不得不再次安慰她,“年轻人身强力壮的,这点儿痛也不算什么,您没必要这么担心。”
一边往沙发那边走一边闲聊,李爱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胡话?年轻人又怎么了?年轻人跟我们一样是血肉之躯,这年头有多少年轻人猝死啊?”
说到年轻人猝死这回事,又免不了把萧腾训斥一顿。
他这几年加班熬夜几乎是家常便饭,李爱芹每次看见他都得念叨几句,苦着脸的萧腾费老大劲儿才能哄好这位爱操心的长辈。
周婶把手里的牛奶等都塞进壁橱里,抬头看了眼正训话的女主人和乖乖听训的萧腾,默默转身上楼去喊立夏母女。
李爱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才罢休,萧腾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过来好半天也没见向东,萧腾一时觉得有些奇怪,视线绕着空荡荡的客厅看了一圈,转过头来纳闷地问:“向东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他?”李爱芹没好气地哼了声,“说什么要去见一个重要大客户,吃完早饭后没多久就出去了。”
萧腾一听便觉得诧异,“法定节假日大家基本上都放假休息,他今天能见什么客户?”
“谁知道他啊?”不知道为什么,李爱芹有时候提起向东,语气里似乎总是含着刺。
萧腾压下心底的古怪,转而问起阮建华,“那阮叔人呢?他今天应该在家里待着吧?”
“他啊,最近忽然迷上了种花,专门在后院圈了一块地,非逼着我们给他买了不少花草和种子,见天儿拿着锄头和水壶种花养草。”
萧腾听了忍不住挑眉,“但我记得他不久前还发誓一定要学会下围棋。”
“谁知道他啊,他最近的花样可多着呢,”李爱芹没好气道,“他前些天在小区散步,看见别人家小孩在平地上玩滑板,回来之后就嚷嚷着让我们给他买个滑板,他也要跟人家学玩滑板,在公园里看见别人拉二胡,他转身就让人给自己买了一把……”
这个年岁的老头子是不是都这样?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今儿才喜欢这个呢,明儿又说喜欢那个。
他妈前两天打电话跟他抱怨,他爸忽然说要种花,兴冲冲地拔了门前菜地里的菜,稀稀拉拉种了几株野草一样的草。没过几天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只鹦鹉,没事就在家教鹦鹉说话,拎着鸟笼子到处炫耀。这两天又跑学人家去报了个老年人戏剧社,整天跟一群老头老太太一块儿咿咿呀呀,还非拉着她一起去……
宋慧玲是教语文的,肚子里的词汇相当丰富,随着她噼里啪啦的一阵吐槽,老头子兴冲冲的各种画面,仿佛一一在萧腾眼前浮现。
想起自家老头欢乐逗比的业余生活,萧腾脸上的笑意不由变得更深。“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大多数这个年岁的人都这样,”说着他语气忽然顿住,片刻后才心情沉重道,“闲着没事干容易胡思乱想,能分散阮叔的注意力,其实也挺不错的。”
“那倒也是,”李爱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些头疼地叹气道,“他前段时间忽然变得心事重重的,怎么问他都不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通的,这段时间也没再见他唉声叹气……”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两人正说着,一道苍老的声音这时候忽然传过来。
萧腾与李爱芹转身往声源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身工装的阮建华,一手拎个小水桶,里头放着小锄头,一手拎着花肥之类的东西。
到底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早年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从年轻时起便大伤小伤不断,前几年又不幸大病了一场,不久前也不知道突然受什么刺激倒下了,整个人看起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看起来像已经七老八十了。
倒是李爱芹,这些年除了照顾一家老小,平时也没干什么活儿,闲暇之时跟着立夏练练瑜伽保养身体,看着倒是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夫妻俩也就相差两岁,这中间的落差怎不令人心酸?
李爱芹有些看不下去地挪开眼,佯装毫不留情地怼自己老伴儿,“谁高兴说你坏话。”
不等阮建华反击,她便直接转身看了眼萧腾,“我先去厨房那边忙活了,给你整几道拿手菜,你先去跟那臭老头儿聊几句,他一会儿要是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直接怼回去……”
“你瞧瞧,她就把你当成自己人,看见你就这么高兴,却动不动对我们甩脸子。”阮建华语气十分酸溜溜地说。
李爱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厨房那边走。
“阮叔。”萧腾笑着喊了声冲阮建华,大步流星地朝他走过去。
“终于想起来看我这糟老头了?”在老伴儿那里受了气,老爷子似乎一定要在别处找回场子,于是见了素来喜爱的晚辈也绷着脸。
“最近事务所有点忙,刚好又要处理一些私事,没能腾出时间来看您老,确实是我不对。”
“哼,你倒是会说漂亮的话。”阮建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佣人,把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沙发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