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传统的女子,甚至说是最痴笨的女子,只去求一个‘我偏要’。
“年少时一纸薄薄的婚约;一道白头厮守的誓言;一头为君绾起的青丝长发;就站在原地等一辈子,一生只守一个人……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绣娘姑娘,我一向自诩为很理性的人,刚开始是挺费解的,甚至觉得这种情爱和戏剧话本一样老掉牙,自我感动,不合实际。可是,当真的有这么一个独一份的女子摆在我的面前,我才体会到它的珍贵与难得。
“她什么也不说,她什么都愿做,她的行动比言语更有力,绣娘姑娘,你说,我还能遇到这样一位对我这般好的女子吗?”
不等无声哽咽红眼的她答,欧阳戎轻声说:“世间无她这般人了。”
气氛寂静,赵清秀满面激动神色,屡屡的张嘴、闭嘴,最后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只化作一个深深的低头……她什么也不说,什么都愿做。
榻前不知安静了多久,直至欧阳戎故作洒脱的一笑:“算了,不提此事了,说点开心的。”
赵清秀挪动小手,准备写字。
“呃~”她突然打嗝。
欧阳戎愣了下,“扑哧”一笑。
少女顿时满脸霞红,推开怀抱,拍打一下郎君肩膀。
分开怀抱的欧阳戎一脸无辜,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眨巴眼睛看着她,似是在等她下一个哭嗝。
他瞧见绣娘突然转身,背对着他,低头捏住自己的鼻子,似乎在鼓嘴,努力憋气。
欧阳戎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次笑的更开心了:“哈哈。”
听到后方笑响,赵清秀颈后耳根子羞到红透,停用了笨方法,她卷缩身子,讷讷埋头,似乎这辈子都不敢再抬头见人了。
“喂回头。”欧阳戎笑眯眼睛,自若抬手,弹了下头簪子,喊话:“送你个东西。”
赵清秀闻声下意识回首,刚回过头,小鼻子就被他捏住。
捏鼻手掌遮住了她的视野,看不见他,赵青秀只听到檀郎一本正经的声音:“快憋口气,不然一直打嗝。”
赵清秀小脸略呆,乖乖听话。
不多时,她终于停止了嗝声,欧阳戎看了眼外面夜色,没走,继续坐在榻边陪伴。
可能是刚刚哭累了,这一次,赵清秀很快入眠。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二人之间的关系,隐约有了些变化。
特别是刚刚那两个拥抱,绣娘似是默许了一样。
虽然名义二人,还是那种关系……可是现在已经进展到了默认的肢体接触。
现在具体的关系,二人都没有去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外面逐渐夜深,欧阳戎没有离开,默默守在床边。
“珑玲——”
欧阳戎转头望着床边的烛火,脸色沉思,他不时的去弹一下簪子吊坠,不知道在想什么。
珑玲声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停止……
拂晓时分,远处鸡鸣。
欧阳戎醒了,昨夜趴在床前,小睡了会儿。
他揉了下眼,看见了眼榻少女的安详睡容,她应该是一夜未醒。
欧阳戎松了口气,起身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没发出什么动静。
他收拾了下,过了一会儿,转身出门。
路过梳妆台,他看了眼胭脂水粉盒。
欧阳戎停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签,塞进盒盖里,再放回盒子。
他脸色平静。
从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这张姻缘红签。
欧阳戎大步离开。
门外,天方际白。
……
赵清秀再度醒来,已经是午。
窗外有虫鸣声,还有阳光的味道。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的香甜。
屋子内外,不见檀郎踪影,赵清秀这次没哭。
她两手抱着被褥,静静出神了会儿,才低下头,去系天青色缎带蒙眼……它和鸳鸯翡翠簪子、碧玉竹杖,还有干净裙裳都摆在床边凳,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珑玲——珑玲——”
花许久时间才穿戴好的赵清秀,突然听到一阵熟悉脆声。
她怔怔走到庭中,来到石桌旁,摸到了一只遗留下的冰白玉簪子。
赵清秀手拿簪子,默立桌前,小脸神色复杂。
当初她稀里糊涂的留下,是准备求得这枚心心念念的旧簪,再悄悄走人。
可是现在冰白玉簪子摆在她的面前,但赵清秀心头的第一想法,却不是离开。
还没找到那口鼎剑,“家人们”那边也无回应,还不能走……她这么说服自己。可某一刻,又隐隐意识到,与檀郎的羁绊好像不知不觉越来越深了,越来越难以离开他了……
最后,赵清秀没走。
她在石桌边安静坐下,曲起一根纤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弹起了冰白玉簪子吊坠。
“珑玲——珑玲——珑玲——”
赵清秀小脸呆然,侧耳倾听,这一听就是许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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