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兵败时王习正在前线指挥,听说右翼主将战死大吃一惊,连忙赶去右翼,谁知情况已经难以逆转。那些兵急起来连他和亲兵都砍,脸上那道伤就是这么留下的。
那个晚上他其实受了不止一处伤,其它都是被踩踏、磕碰弄伤的,就属脸上最严重,破了相不说而且流血不止。
他昏倒在一片苇丛中,醒来之后发现战场狼藉到处是自己人的尸体,知道一切都完了,只得小心地躲开众人往北逃。
原想跑到大源就好,谁知好容易忍饥挨饿地赶到后发现那里已经被占领了,为避免盘查王习只好钻进大山。
他思来想去只怕银陀已经凶多吉少,就算没死估计现在和自己处境也差不太多,可又不甘心去求娄自时那厮。
想起在山上时娄世用曾提到杨贺在抚州,他咬咬牙决定往西边去,试试看能不能碰到好运气。
哪里知道越往西山越陡、林越密,走到这梅山附近转了向,心慌意乱间又滚落悬崖丢了包袱和武器。
王习只好摘野果、喝泉水地挨了六天时间,若不是饿的晕头转向差点儿冲撞了周芹的马,他怕今晚就要在这山里做孤魂野鬼了。
“大侠刚才说,你们要去万年?”王习忽然问了句。
“嗯,怎么,怕了?”审杰似笑非笑地看他。
“我有什么可怕的?自走上这条路,就没打算活着。”王习情绪低落地回答:“只是我不想被活剐,那还不如请你们现在便砍了这颗头去的好。”
“活着,不好么?”
“有什么好?”王习苦笑:“做苦力、被人欺、挨人打骂,这就是做人么?”
“自然不是,”审杰摇头:“有那过得开心、富足的,凭什么苦力们就只能过得像牲口?李三郎说,人生而平等,没有谁比别人生来就高贵,也没谁生来就该被欺负、被踩在脚下。”
“这、这是他说的?”王习不可置信地往李丹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奇怪么?”
“他是个知府的公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错了。”审杰压低声音:“我倒觉得,他作为知府的公子能这么想,难能可贵!
试想这天下有几个公子能和咱们这等人肩并肩站着说话?你那银陀行么?
我听说他大营里吃都吃半饱,小孩子饿得直哭。可他明明拿着娄自时给的军粮和银子。
再看那娄自时,自己住在花园里,天天搂着知县的小妾睡觉,部下却住在水塘边喂蚊子……。”
王杰歪着脑袋看了审杰许久,眯起眼来问:“你想劝降我?”
“降谁?”审杰摇头:“既然天下人人平等,你需要降谁?你只要问明白自己的本心,然后跟着对的那个人走就是了。”
“可……,我怎么知道对或者不对呢?”
审杰用手一指:“你看这支队伍,几百人。这些人原本很多都是伍长、什长,听到李三郎说要回余干保境安民,大家宁可做普通士卒也要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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