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是举人身份随时可以出任县吏员或代理县令的,所以他对范县令自称“学生”。
“选之(李严的字)老弟和我还这样客气?哈哈,今夜月色正好,老夫正需一友相伴,你我花厅品茶赏月如何?”
范县令小眼睛眯成细缝,心里却猜不出什么缘故让李严这个时候求见自己。
两人寒暄已毕,李严扶着范县令共同步入花厅面窗并坐,清亮的月光铺洒进来,照在屋内盛开的白色牡丹上,花瓣透出蓝莹莹神秘的色彩。
很快有小厮煮好茶水,为二人烫净细瓷小杯,斟满金色的茶水后退了出去。
范县令先是问了问李著的情形,闻听朱氏有喜忙祝贺他双喜临门,然后聊了两句收成和铺面生意上的话,低头呷着茶水,
不紧不慢地问他说:“选之,你家中喜事连连,不好生铺排庆贺却提灯照影来见本县,可是有什么要事呵?”
“大人明见千里呀,学生此来确实有桩家事不知该如何处理,特向县尊请教。”
“大人仁厚爱民,万望相助,学生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李严说着,为范县令斟满茶杯,然后悄悄从袖中摸出张折好的银票垫在杯底。
捋须望月的县尊用余光看到这一举动,嘴角微微上扬,点头道:“这个好说、好说。
尊府诗书世家,燕若又曾侍奉今上,我相信定能知错就改的。
大道奉行,这点小小不然的失误算不得什么。孰能无过?”说完两人相对而笑。
“不过,假使分家,又该如何析产呢?贤弟可有腹案了?”范县令回到椅子上坐下。
“这个……,”李严心思一转,问:“难道不该是各房均分吗?”
“诶,如此则差矣!”
范县令摇着头说:“你大兄虽然把持家产,有过违法隐瞒举止,但他存心忠厚,抚养你兄弟出人头地、成婚嫁娶,而今你家中也是有秀才和举人,这一切难道不该感念他的恩德么?
若是硬行均分,恐怕你族中有人以为不平,倒让事情不好看了。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呃,”李严皱皱眉,但也知道范县令说的实话,只是比较委婉,没有说李肃可能会直接与他冲突。
二房女流,大哥还会投鼠忌器,最可能是直接将怒火撒在自己头上。
李严心中暗惊,小心看看范县令,问:“县尊大人有何妙计?”
“妙计谈不上。”范县令摆摆手:“你虽占理,但事情不可以这样做,做了别人闲话会说你三老爷恩将仇报的。
话到这里,具体怎样做还要你回去同二房仔细商议,总之要燕若那边可以接受,族里又无话可说才好。
比如承诺析产之后你们两房另置居所,将祖宅交予长房经管等等。
似这样的条件,我估计燕若应该可以接受。当然,必要时我会居中协调的。”
他当然乐意协调,以便吃完二、三房回头再吃长房,反正他不会亏本。
李严听他这说,渐渐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打个旋有了些主张,想着回去后和舒氏交代清楚,着她再去说服二奶奶高氏。
想到这里又记起二房还有要分家的事来,忙向范县令提了。
县尊大老爷听完抚掌呵呵笑道:“只要你三家先析分清楚,她家的事情也就不难。
不过,那二奶奶若是惦记着妾室的嫁妆,我劝她不要想。
一来据我所知人家家中是庐江巨贾,产业都在江北,我小小余干县令无权过问;二来虽然文成公不在,可也不是她这个大娘子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那屋里不是还有你家三郎么?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可以做主同意本房析产,但具体做起来却是三郎和五郎兄弟之间的事。
他两个一个是有功名的秀才,一个已经年满十五岁,岂容她女人家插手?最多我到现场说和顺便做个见证就是了。”
“大人若能到场,再好不过!”李严心想二房这边自己占不到大便宜,能帮到这地步也就是了,不再多说。
少不得回去让那小钱氏再备份礼给范太尊,自己何必在两个寡妇中间乱跳,难道不怕招闲话?
送李严到门口,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月亮门的另一侧,范县令这才转身进去,急急地拿起茶杯,取出银票来看,却是张二十两的银票。
嘿嘿,分家?那你们就分好了。范县令得意地笑笑。那李家二房还要接着和妾室分,真是好笑!
范县令晃着八字步往寝室走,想着今晚陪侍的应该是哪个来的?
不管谁,估计李家这次能给自己带来一、二百两银子的收入,今晚身边的这人儿定是个有福气的,值得老爷我好好疼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