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这条路是在补河与二湖之间,道路狭窄且多水泊泥沼不好走,不过好处是敌人也很难在这里设伏。
大伙儿听了都不吭声,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辎重肯定得丢掉没法带着去趟水,想到会空手而归人人情绪低落。不过正如当家所说,人能活着才是最主要的!
当下大家继续赶路,因天晚便宿在章家落。这是个极小的村子,村里人都姓章,二十来户全是同族,不过现在人都迁入城里去,只留下黑洞洞的空屋。
蔡双五还算警惕,布置了三人岗和明暗哨警戒。不过居然一宿安宁,好像身后并无追兵。
次日继续行军,接近午时哨探来报,说前边两里便是鹭鸶港。蔡双五看看身后,没有追兵,一个都没有,他总觉得不大对劲。
“传令,所有人脚下加快,到渡口立即找船过河!”他掩饰着自己的不安,而且这种不安越发强烈了。
听到这个命令,所有人都跑起来,没谁想落在别人后面。当家的都着急了,那还能怎样?
可是……,“船,有船!”有那眼尖、腿快的,站在水边指着河里叫道。
只见船只一条条接连不断地从芦苇后面出来,又有大船从下游而来,桅杆上升起青地旗幡来,上面写个“周”字。“青旗,是青旗!”人们慌了。
他们开始往西后退,因为蓼花子记得西边还有个渡口可以过河。途中不断有人倒下,
但是这团人顽强地支撑着就是不溃散,官军反而因为道窄、水塘众多产生阻碍,一时对他们无计可施,大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难以下嘴。
忽然一声呐喊,一支右臂缠着白布的队伍从侧后攻击了他们。猝不及防下后镇顿时有二十几人倒下,队伍出现大漏洞,攻击方立即抓住时机切了进去。
“小蔡,怎么是你?你是来接我……?”蓼花子话说一半觉得不对,脸色突然一变将手里的剑朝蔡双五刺过去,对方迅速侧身。
剑刃划破了罩甲衣,蓼花子却吃力地踉跄下,他失去平衡,一下子单腿跪倒,左手里握着一支骑枪的枪柄。
这支枪进来时用力很大,撞开铁甲后刺透了他的胃。
蓼花子大口地喘着气,不解地抬头看蔡双五,看着他把刀抽出来,说:
“蓼大都督,湖西反了,南路的酒槽子中计被擒,高粲也被你伤透心,降了。”他舔舔嘴唇:“你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即便我想留你,老天留你不得!”
“小、小蔡,救我……我厚报……。”
“算了吧!”蔡双五冷笑:“我也不用你厚报,只要你借我件东西。”
“若能救我,什么都使得!”
蔡双五笑起来:“大都督好豪爽得很呐!我却只要你的人头,好拿去做投名状!”蔡双五说完挥刀便斩下去。
“那汉子,你是哪路的英雄?”
蔡双五回头一看,见官军队列后面走出一名穿淡蓝色罩甲衣的将领,甲衣上溅了斑斑血迹,破口处可以看到里面的金色山纹半身甲。
“敢问阁下是?”
“吾乃饶州同知赵重弼是也。”
蔡双五急忙半跪揖手过头拜道:“甲胄在身请大人宽恕无礼。罪人是湖内小帅蔡双五,携千众阵前倒戈以迎王师,特献蓼花子首级于大人面前,请笑纳!”
“哦?这个就是贼帅蓼花子?”
“回大人话,这正是反贼蓼花子,他现称受了杨贺父子的官,自称彭湖大都督。”
赵重弼哈哈大笑,他倒没有难为蔡双五的想法,因为李丹那边接连传来破军斩将的消息而心情极好,点头说:
“很好!蔡首领愿意接受朝廷招安是很明智的。吾明日告捷府台,必要保举你一个千户之位!”蔡双五大喜,再三谢过了。
蓼花子一死,剩下的少数抵抗者也就没了心气,要么自尽,要么投降,很快就瓦解了。自此,余干之战算是落下帷幕。
谢游击见队伍没有遭受太大损失就已经达成目的,除掉了蓼花子这名巨寇,也是非常满意和欢喜。
接见蔡双五之后便将其部以补充名义拆开,留下五百人仍交给蔡双五带领。
依赵重弼意思,是希望谢游击继续南下收复安仁的。但谢游击哪敢和江山军直接碰?那死了的一万冤魂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他不好意思直接这样讲,便推托以府台未许,且战线拉长兵力过于分散,又说还得防止江豚以及矿匪趁大军外出时作乱。
这番鬼话水分不少,江豚现在忙着收拾湖里局面、消化残局,他哪里有心思外出?白浪去了湖西根基未稳更不可能有动作。
矿匪么,已经被自己压下大半,剩余的势单力孤也很难搞什么大动静。倒是这事没和知府大人事先沟通,赵重弼想想也就这里还算有几分道理。
他便换个方式,提出自己带一支独立的部队南下,以余干团练为助力攻取安仁。
谢游击看这黄带子打仗上瘾了,不好拒绝。眼珠一转索性卖个人情,提出让朱百户陪他走这遭,并且给他再补些人手,共计八百人兵力。
赵重弼知道这是他让步的极限了,再说朱百户也是自己相中并且有意提携的人,八百人不少,几乎是谢游击两成半的兵力了,便点头同意下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