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拓便想出言帮她解围,不料张皇后倒先开口说:“既然如此,臣妾也试一试。不过若作得不好,大家可不要笑话。”谦逊之后便命人重新铺好纸张,思索片刻,提笔写道:
水边篱落见秋声,白露风吹已觉清。
此是梁园好秋月,家家门户挂梧桐。
“唔,好!媛儿写诗长进不小,甚好、甚好!”赵拓故意大声赞扬,蕴妃看出他用意,也极力夸赞。
赵拓便问方才皇后作的画在哪里?“陛下怎知妾曾作画?”皇后惊讶。赵拓也不答,取过画来看,见是水面上渔翁渔婆两个正合力拉网,那网里似有许多鱼儿相当吃力。
赵拓看了哈哈一笑道:“不意皇后画得如此有趣,待朕题诗一首,为你添彩如何?”皇后笑着首肯,赵拓便就手取了方才皇后那支笔,也不舔墨润笔,略思索一笔而就。却是:
网里鱼多有苦辛,只因逆水得潜身。
如今白发生何处,尽在渔家两笑人。
皇后看他一眼,“哧”地笑出声,众人也都笑了。大家欢愉,皇帝又命贤宜妃吹箫,靖宜妃和福嫔清唱一出《王粲登楼》。
见皇帝今日兴致高,贵妃索性请旨叫御厨就着昌庆宫膳坊做些膳食来,大家临水互娱吃过午膳再回各宫。赵拓准了。
刘太监看着皇帝在兴头上,可密折匣子还揣在自己怀里。咬了半天牙,最后趁换茶水的功夫走上前,微笑着说:“陛下,老奴斗胆。”
“嗯?什么事?”赵拓打节拍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绝对不让声色娱乐占第一位。
“有密折,上饶来的。”
一阵响动,皇帝打开了匣子取出奏折,见封皮上的字不由一嘁:“这家伙还是不好好练字!”说着打开来看。皇后和蕴妃都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些什么?
不料看到最后皇帝的脸色也没有太多变化。赵拓合上奏折,将它放回匣子里说:“知道了。”
刘太监回身向刘慰点了下头,然后将匣子递到内书房太监手里,说句:“记档。”就不再去管它。
内书房太监自会开票,然后一半夹在折子里,另一半连同匣子还给刘慰,刘慰再将匣子还给来人或驿站带回。
“蕴妃姐姐,三兄是否已经南下了?他可有信来?”皇帝忽然问。
“陛下,才接了他信儿呢,说是刚到安庆,正在找南下的船。”蕴妃赶紧回答。
“哦。”赵拓不再说什么。但是张皇后已经敏感地察觉他似乎不像刚才那么兴致勃勃了,一定和收到的那封密奏有关。
虽然如此,皇帝还是坚持和妃嫔们一起用过午膳,这才以回去小睡为名起驾,临走再次告诉皇后今晚将去坤明殿,还捏了捏她的小手。
往回走的路上,赵拓在车里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将刘太监叫过来,说:“朕记得上次翼龙卫曾派人去余干拿陈仕安的家小,对吗?速派人去查,当时谁去的,命其来见朕。”
刘太监吃了一惊不知何意,但习惯性地应了声:“遵旨。”
卢瑞和赵宝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见驾的那天,当值时远远见过皇帝,可那和单独面对面是两回事。
翼龙卫有三百人负责诏狱的警戒以及捉拿要犯,就是民间所说的“缇骑”,不过这活儿容易得罪人,所以翼龙卫有规矩:轮流戍值,每班半年。
这哥俩回到京城交差完毕,十天后就轮换了,现在都在崇礼右门卫戍呢。忽然上司来了命令,让他们立即下岗,去甲、交出兵器后,跟着四名羽坤卫进宫。
两人莫名其妙地被送到内宫健德门外靶场,在这里见到五个膀大腰圆的宦者接了他们,然后一直送到乾德殿门口。
在这里四名龙骧卫将他们的衣角都捏了一便,同时旁边有个面无表情的宦官喋喋不休地告诉两人礼节上该怎么做、又哪些禁忌。卢瑞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要见驾了!
但是走到大殿门口,脑子立即一片空白,脚下发软,赵宝根甚至刚进殿就吓得趴在地上连连叩头,话都说不连牵了。“臣、臣、臣……。”
卢瑞赶紧过去踢了他一脚:“起来,没到呢!”
“啊?”赵宝根这才发现这里只是门口,两个宦者立在门边正怪异地打量自己,他赶紧尴尬地起身,跟着领路的宦者往里面继续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