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急,千尺卧龙纹;
锦帆牙樯争渡口,轻舟渔火乱山昏。
潮打白鸥群。
满屋的人都笑了,赵重弼佯怒拍下桌子:“咄,你这猢狲这是做的什么?吾等酒令是作诗,如何拿个词来凑齐?罚一杯,快快重新写来!”
“唉,就说不擅长这个,偏要为难我!”李丹摊开手,却依旧喝了酒,乖乖地去重新写了一张纸,拿来就给小厮念道:
古塔巍峨压巨鳌,摩挲曾记对洪涛;
僧归竹院江初敛,人语渔歌月未遥。
长桥落日千帆静,水映鹭鸶更窈窕;
本来古渡少烟火,半天星斗鸦满梢。
“唔,差强人意,但也还算可以了。同求以为如何?”赵重弼显然打算放过李丹,所以看向张平。
不料张平睁开眼挥手道:“这算什么,温柔绵软,哪里有半分你李三郎马上击贼、马下擒首的风范?算不得好诗!”
话音才落,李丹“咕”地喝了朱二爷给他刚斟的酒,开口道:
天家章南锦峰城,跨云长桥万里平;
铁骑踏得敌戎破,归来桥头戏啼莺。
张平眨巴眨巴眼睛,才说:“还好,只是……最后这句还是软了。”李丹又喝一杯说:
将军百战度桥归,杨柳尚青水不回。
曾记埠头绵绵雨,哪有云桥如山巍?
“唔……。”张平抚着胡须还未说话,李丹一揖到地:“同求兄饶过则个,明日我亲笔画一幅《长桥落日图》与君赔罪可好?今晚还有军议,委实不敢再喝了!”
见他求饶,满屋大笑,赵重弼也来打圆场。张平便要李丹将后面几首诗都写了,又叮嘱明日要得那幅画,这才摇摇晃晃地由小厮扶着送入后院去歇了。
主角不在,又听说今晚还有军议,来宾便纷纷起身告辞。赵重弼上了车,叫李丹也上来。
他显然喝了不少,用胳膊肘支着身体在杌子上,手托着腮,喝了一杯李丹给他沏的酽茶,皱皱眉说:“这样苦的东西能解酒?”
“大人试试呗,反正没坏处。”李丹喝得红光满面,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你这猢狲是有话要说,憋了半日对不?”赵重弼冷笑:“你接旨那会儿吾就瞧出来了,现在没人,你可以问啦。”
“大人明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上饶的郡王爷。”
李丹才说完,就听赵重弼叹口气:“唉,吾不是让刘喜告诉你了?丰宁是陛下潜邸时的玩伴和陪读。”
李丹目光闪了下,赶紧说:“这个刘喜倒是说了,问题是……皇上不知道上饶已经被切断,北线官道不通这些事吧?我在想这个旨意,可怎么能把人救出来呢?
再说,王爷是定海针呀,他在官军士民肯定奋勇,若知道他离开了,不会士气一落千丈么?”
“你说的这些吾都清楚。”赵重弼又叹口气:“可无论如何,你必须把他从乱匪堆里拎出来不可!”
“这、这是为何?”
“自小皇太后就喜欢郡王,待他如亲子一般。如今圣诞将近,你难道让皇上在大好的日子里给太后个噩耗?而且还是本朝立国以来第一个失陷的藩王,那是会震动朝野的!”
“皇太后圣诞我能理解,可要说震动朝野,是不是有些耸人听闻了?”李丹压低声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赵重弼。
不过他也知道,赵重弼自小熟悉礼仪和朝廷事务,应该不是个嘴上不把门乱说话的人物。
果然,赵重弼观察了下周围,也同样压低声音说:“我给你分析下朝廷现在的情形,你就明白我所言不虚。
这件事处理好了皆大欢喜,处理不好朝野震动,不但内阁必须集体辞职,而且因此引起的连串反应会持续好久。
朝廷如果没有稳定、有力的在管理,内、外都会引发动荡。刚刚亲征不久的皇帝陛下就会有危险,你明白吗?”
“呃,”李丹直接摇头:“卑职不明白。大人你好像越说越厉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李丹看来,全国有二十三位郡王,就算丰宁级别高是郡亲王,由于他就会天下大乱,这说法未免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他觉得被赵重弼一唬,自己的酒都吓醒了一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