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兼了职方司的事务,人来人往的会馆就不宜再做住处,所以李丹想搬家。调来的干部也越来越多,腾出房子正好容纳更多饶州来人。
谢敏中跑来找他兄长要问个究竟,他观政期结束,这次据说要被分到通政司做个都事。
正在暗自得意,忽有人和他说你莫觉得自己做个京官很了不起,看人家李探花,起步就是中书员外郎,虽则六品官,但那可是离陛下最近的官员之一呵。
他顺着这话想,顿时就对自己泄了气,所以跑来问个究竟。
正聚在签押房里议论此事的几个官员都笑起来,高莫龄便先请他坐下,然后大致给他讲了番李丹的履历。
谢敏洪打心里对这个弟弟摇头,这小子除去空谈清贵,干什么都不行。
但是看来香玉知道的也并不比他多,只说知道乞蔑儿汗要回草原了。郑寿说可不,他得赶回去组织军队和你们作战。
香玉奇怪,因为据她所知克尔各虽然派了支三千人左右的偏师牵制,但实际并无和乌拉部大打的意思,他乞蔑儿汗这么积极做什么?
郑寿大笑,说你这女孩子到底头发长,人家趁这机会要捞好处!
这不,册封的诏书都已经发下去了,乞蔑儿汗可以凭这个去号召辉发、色延和鲁颜,漠南诸部联合抗击克尔各是陛下的大棋。
然后郑寿告诉她,皇帝还要派使者去色延,为定王求娶侧妃哩。大约是这句话吓着了那丫头,她才匆匆忙忙从自己腿上跳下来逃走了。
哼,克尔各再猛,也怕漠南的联合呀!
车身一晃忽然停下了。郑寿皱下眉却没动地方:他在轿厢里问。
书童在外面压低声音回答。
郑寿愣了下,片刻后用脚蹬轿厢,然后慢慢掀起窗帘。
对过的骡车走过来停住,周君兰以晚辈礼向他致意,白净的面皮被月色照得有些惨,郑寿一愣才想起这家伙定是扑过香粉的。
「恭喜益生
钦赐翰林院编修,从此平步而上,定能一展胸中所学了。」郑寿平淡而不失礼貌地回礼说。
周君兰干笑着说:
看着在车上叉手行礼的周君兰,郑寿心中暗笑,原来这厮是来和自己拉同乡的。他笑眯眯地点头:
「没想到今年的一甲这样有趣。状元公夸官之后便一头扎进同文馆里再未露面,探花郎被皇上指使得脚不点地,据说连回家打个盹的功夫都没有,到兵部报到还是顶着黑眼圈去的。
唯有你这榜眼坐着车满街转,忙着拜人行礼,很好!」
周君兰像是拿不准他在赞扬自己还是讽刺,搜肠刮肚地找词。
郑寿见他一副乡巴佬模样呵呵地笑:
这句可是明显的表扬了,周君兰大喜,连忙躬身打揖说:
郑寿生怕他当街说出什么不合宜的话来,连忙拦住:顿了下他忽然问:
周君兰微微撇下嘴:
郑寿笑起来:
「哼,老大人你看,我辈连同二甲、三甲两位传胪皆是翰林承旨,偏他去了中书。
当然,级别大家都是一样的,可为何偏他能得皇上欢心?」他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
他边说边注意郑寿脸色,果然见他眼中光芒一闪,赶紧拱手道:「侄儿新进之人倒无所谓,大不了与他远着些便是。
可惧的是老大人将与他同殿出入,免不了政事意见相左生出些摩擦,到时……陛下是顾及老臣意见,还是一力偏护他这样的幸进之人?老大人一看便知!」
郑寿黑着脸说完,放下窗帘踹了轿厢一脚,马车便开动起来。他心情烦躁,又被颠簸了几下,不由怒喝:
说完有些后悔不该失态,恨恨地咬牙说:
周君兰的车也在缓缓启动,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嘴角浮现出笑意。
车夫在前面抱怨他不会奉承人:
周君兰讥讽地撇撇嘴。那个李丹,他看着就觉得有问题。
如果
他有军功,怎可能考成探花?世上即便真有那文武兼备的,也定是有功名的人去指挥军伍,因此受人赞誉才对,哪里会倒过来?
在他看来,世事反常即为妖,这李丹不是个妖孽,便是个大女干贼!人畏皇权皆不敢说,我偏要揭他出来。
莫瞧郑大人脸黑,但也说明这话说到了他心眼上。周君兰自言自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