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姐,人家站在那里念自己的经碍到你什么,没的减了自己功德。”
“嘁,老娘都这德性了,还要功德做什么?反正到阎王殿上都是腰斩的下场!”
“行啦,都闲的是吧?不做事在这里拿个小和尚寻开心么?”
“妈妈说的是,媚姐知错了。”
衣裳料子悉悉索索一阵没了动静。一阵脂粉的香气扑面而来,行悟忍不住打个喷嚏。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歉意道:
“真是抱歉,打搅小师父念经了。请问师父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为何不去东面民居礼化斋,却站到我宝凤楼的门前呢?”
“阿弥陀佛!”行悟心头像是块大石落了地,轻轻躬身说:
“施主声音清朗,虽身在红尘倒是位与佛有缘之人。贫僧一路翻山越岭过来,见过的、路过的也算不少,独独宋三姑这样的却只有一位。”
那女子听了似愕然片刻,“哧”地笑了,说:
“小和尚年纪不大心眼蛮多,你在这门口半日想必曾听人提到奴家名字,所以拿来说话,要敲我的木鱼,可对?”
“行悟出家之人,怎会做这等事。三姑名讳幸赖南山樵翁告知而已。”
“你、你、你……。”对面显然有些措手不及,裙裾下的鞋尖踌躇地倒腾了几步,又缓缓上前道:
“小师父行路辛苦,宝凤楼虽是腌臜之地,也愿供奉一顿斋饭素食。不知小师父可愿移步到敝舍,寻个清净处用餐?”
“阿弥陀佛!三姑诚心向佛,我为佛家子弟岂有嫌弃之理?请三姑领路,小僧在后相随。”
行悟大大出口气,心想:事情很顺利,这就算是成了?不过师父护佑,弟子可真地进去啦!
跟着宋三姑,盯着她飘逸的裙摆后缘,行悟大气不出、旁侧不看。
路上不停有女孩子调戏、玩笑,他都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走来走去,竟出了侧门,这里是个单独的院子。有个人迎上来差矣地问:“三姑,这……?”
“是个行走化缘的小师父,你替我去前边弄些素食来请师父用餐饭。
我嫌那边不清净特特领他来咱们屋里的,无事莫叫旁人来扰。”
宋三姑叮咛,那人大约是个龟公,听了她的话不敢怠慢,连忙向行悟叉手施礼,然后诺诺连声地去办事了。
宋三姑领他进了旁边的厢房,取出火媒子引着火,屋里油灯闪烁,让行悟看清了里面放着一床、一桌和三四张绣墩。
“简慢了些,却是干干净净的。”宋三姑说完请他卸下肩上的经笈,两人隔桌而坐。
宋三姑这才轻声问:“小师父可是见过李三郎?”
“三郎让我向施主致意。”说着行悟从经笈夹层中摸出封信递过来:“施主,请过目。”
宋三姑接过,到油灯上凑着看时,却是张十两的银票并一封信。她先将银票收在袖内,然后展开信来看。
那信却是通篇的蝇头小楷,又兼白话文写成,读起来一点不费力。她看过后叹口气,赞声:
“三郎倒是写得手漂亮好字,可惜了。”说着就手将信烧掉。思忖半晌才又开口:
“这桩事老身知道了,今晚便安排下去着得力的人细细打探。你要见的人便在这屋见,可否?”
“全赖施主操持。”行悟并无多话。
宋三姑便起身,这时那龟公端着个盘子回来,里面有米饭、两样时蔬菜品和一碗汤水。三姑当着他面笑着说:
“请小师父用饭、休息,老身去前边打理,若得闲时再来打扰。”
说罢便叫龟公出去,对他嘱咐一番,自己回前边来。却不去别处,一拐来到红锦屋内。
“咦,妈妈怎的不在前边到我屋里来,可有甚事?”红锦正在画画,旁边一个小丫鬟伺候着,画的是布袋和尚吟诗。
那上面已经题了“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的诗句,手里拈着红章子还未来得及按下去。
“却正好,这是前日妈妈叫我画的,如今交作业了,妈妈正可拿了去。”红锦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