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还未回,可他已经在路上听说了,派了路宁儿骑驴子先回,说是今晚即可到家。三奶奶得信在后堂上哭个不住,大奶奶同二奶奶正劝哩。”
这李朴的老辈算起来同李丹的祖父是庶支兄弟,所以也算长辈,看到小辈里又出了位举人老爷,乐得满眼泪花。
李丹闻言便赶紧往后堂来,刚绕过穿门就看见丫头、婆子们堆在堂外正叽叽喳喳,他无心去管,绕过东廊径直进去。
“哟,都到啦?二哥、四弟,恭喜大兄高中!”他进门先给李靳、李勤兄弟作贺,因为他俩和长兄李著都是三叔李严之子。
李著是三奶奶舒氏亲生,李靳和李勤是李严妾室崔氏所产。
李著得中,李靳与有荣焉,却作矜持状,背着手点点头微笑道:“兄长得中,不出我所料。以他的才华估计再高走一步也是可能的。”
“哦?四兄竟能猜到大哥中举?那么,四哥,你与大哥相较哪个更厉害呢?”
老实人害死人,李勤一本正经的问话让李丹和李硕都憋了笑扭过头去。
李靳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对弟弟期待的目光又不好不答,只得说:“文无第一么,说什么谁更厉害?
大哥长我数岁自然对圣人之言理解深刻。你且看我如大哥般年纪时,也定是高中红榜、要金殿对问的。”
“四哥,闻说皇帝身高九尺甚是威风,昔年竟有新榜进士在殿上战栗不能答者。”李硕碰碰李勤肩膀道。
针儿先看到李丹,忙迎上来。“大牛,晚上家里有宴席,你吃了再回去,和你舅也说声呵!”
大牛答应着,高高兴兴地去找麻九了。接着李丹问姨娘在做什么?针儿告诉他:“在东屋里翻柜子,不知要寻什么?”
李丹进屋,小钱氏正往外走,母子俩差点撞个满怀。
“三郎回来了?正好,你替我跑一趟,把这个给三奶奶,就说是我送她的贺礼。”小钱氏说着,将个缎面帕子包着的小包递过来。
李丹接在手里,觉得颇有些沉,忙打开看。却见里面是五枚光闪闪的富贵金钱和两串红丝线手环,每只手环上挂着三只小金铃。
“这东西不是我小时戴的么?这金钱又有什么来头?看上去倒是厚重。”他拿起金钱掂了掂说。
“这可不是一般的金钱。”小钱氏抿嘴一笑:“此物是前朝太师脱脱帖木儿所制,拢共就铸了六千枚。
用的南洋紫金铜,外表包金,专用赏赐功勋的。百年下来,如今流传在世的怕只有不足百枚,故而弥足珍贵,一枚值一两黄金呢!
你给三奶奶,就说是我的心意,日后还要求她多多照顾。”说罢又笑道:“那手环你还记得?
你父亲殁后我就替你摘下来收起了,如今哥儿也大了,戴不得。
我前日听三奶奶悄悄告诉我,说你大嫂子身上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又有喜了?
我就惦记着把这小东西找出来,不拘她生男生女,戴着都是个吉祥意思。”
“哦,明白了!”李丹轻声问:“姨娘是想拉住三奶奶,将来做个外援?”
“聪明。”小钱氏手指在他额上一点:“三奶奶家里两代进士,只有她才识得这赏功金钱的珍贵。
她又是个好慕虚荣,贪小无心的人,这金铃儿虽小,价值不菲且精致吉利,她一定满意。
虽说是为大郎祝贺,估计长房和前边都舍不得多花钱的。
咱们要送出去多少银子反引人闲话,倒不如这小东西悄悄地就递了。旁人不识货或不会在意,但三奶奶心里明白便好!
最要紧的是,三奶奶出身大家,不稀罕紧盯着咱屋里。
有她在外面做援手,那两位也不敢闹得太厉害,咱们兴许能平安度过这场灾厄。”
她细细地和李丹分说,让他明白自己寻古董和饰物送礼的意图,同时告诫他必须悄悄送去,不惊动太多的人。“
如此,那倒不如让针儿去。”李丹想想说:“姨娘猜得不错,三婶娘今晚要在家里摆宴席,叫我去请鸿雁楼的厨子哩。
大伯母和前边说今晚的花费三家分担,却对贺礼只字未提。想来她算计着还是出那三分之一更便宜些。
我这就去鸿雁楼,今晚怕还要忙着张罗。若刻意去后面找三婶娘,倒被人都瞧在眼里了。
不如让针儿去,她是女孩儿家比我更方便。”
“也是,大伯不在,能帮三叔忙碌的也就是你了。那我安排针儿去罢。”
小钱氏又将东西接回来,问:“你这是要去鸿雁楼吗?那今晚要在前面吃过再回来了?”
“嗯!”李丹点头,转身边走,口里道:“四弟还在门口等着,我得走了。姨娘莫等我,我让大牛给你们送好吃的!”
鸿雁楼虽然叫楼,实际上营业基本都在下面,楼上只两个雅间,然后便是店主顾掌柜一家的住处。
李丹来过多次,门口正在泼水洒扫的小二认得,早迎上来招呼:“哟,李三哥、四哥,恭喜贵府又出了位举人老爷!两位这是要用点什么?”
“你都听说啦?”李勤面带得意地问。
“四郎诶,全城都轰动了能不知道?整个余干今年就贵府光鲜,先是位秀才,今儿又是位举人。
啧啧,说不得金秋时,小人就得恭贺您府上进士及第啦!”那小二显然嘴皮子很利索,一个劲儿地奉承。
“好、好,借你吉言!”李勤咧开嘴。
李丹这时已经走进店内,摸出几个钱分别赏给小二和柜台后面笑呵呵的账房,抱拳说“同喜、同喜!
兄弟,我家今晚想摆几桌庆贺下,顾掌柜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