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了燕国的背景,范浦归很是不解:“年家不是靠一帮腐儒建起的国么,当年咱们收海参崴时,还有所谓的三百义儒跟他飘扬过海,要建圣贤之国呢,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管事鄙夷地道:“三百义儒?现在都成三百大东主了,这些生意都是他们鼓捣出来的,心眼一个比一个烂!寻常人都想不到的挣钱门路,偏偏就他们能挖出来。就说福寿膏,他们竟然能蛊惑私塾学堂的小孩子吃什么‘进学烟’,不是天庙和咱们国中学社鼓噪,逼得年斌下令严禁,怕二十年后,燕国已经成烟鬼国了。可就照着眼下这样子看,这燕国的人,一生下来,就要被那三百东主压榨,到死骨头都得给他们留下油花……”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在港口附近的街道上,沿路无数青楼妈妈、烟管赌场少爷招呼,见是东洲公司的人,叫唤得更热情起劲了,却不敢如招揽其他人那般涌上来抱臂拉腿。
听管事说,年斌带着不愿接受英华统治的汉人占了虾夷,开初两三年还老老实实种地通商,可随着燕国所处虾夷的特殊姓不断凸显,商贸来往越来越兴盛,再难守住什么旧世大义,裤子脱到底,干净俐落地只求得利。
燕国夹在英华、曰本、韩国以及建州朝鲜之间,就成了藏污纳垢的极乐之地。年斌与管治一国的儒生们面上高举孔圣程朱大义,实际却奉行唯利之策。不仅纵容百业,也吸纳了无数龙蛇之辈。
“曰本的黑龙会把持着劳力生意,韩国的双星党把持着货郎生意,小烟馆多是建州朝鲜人开的,大烟馆多是宁古塔帮汉人开的,赌场和青楼生意也各分地界,背后自然是年家和那三百义儒们分头把持……整个燕京,乃至整个燕国,根本就是个大江湖。”
管事既有唏嘘,也有傲意:“不过年斌绝不敢轻视咱们东洲公司,范少爷要见他,他那个皇帝也得屈尊纡贵,扫榻相迎,他自己都清楚那龙椅是圣道爷赏的。见着了可别吃惊,那家伙胖得不诚仁形了。”
范浦归当然要见年斌,能得年斌的关注,在港口开设煤站也该顺畅得多。
正在寻思该给年斌送什么礼时,前方一家赌场门口,一个中年人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此人博冠长衫,魏晋古风盎然。他朝背后追出来的人呼喝道:“嵇某是闲士,闲士怎么会出千呢?风雅之趣而已,尔等小人,俗不可耐!”
此人醉眼迷蒙,摇摇晃晃,挥袖道:“来人!磨墨!少尔等多少赌资,嵇某作诗以偿!”
赌场打手正呲目咧嘴地卷袖子,又冲出掌柜模样的人,一面止住打手,一面谄笑着赔罪道:“嵇先生怎会出千呢,是小人等看错了,嵇先生别见怪!那点银子就作酒钱,赠给嵇先生了。只是小的们这馆子太寒酸,再担不起嵇先生的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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