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各路镇协的总兵副将面面相觑,都道这陈巡抚果然是不知兵,换了梧州城里的杨制台,就该理解他们的处境。他们是有花名册没错,可那只是应付发饷的虚册。手下到底有多少兵,他们只知道个三五成,下面的游击守备知道个六七成,更下面的千把才知道**成。原本他们连带来多少兵,都只知道个大概,现在千把死伤殆尽,谁知道到底死了多少兵?
回来多少兵大致是知道,没回来的,到底是死了还是跑了,谁都没把握,总兵副将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勉强凑出了现存数字给陈元龙。
“嘶……”
见到汇总数字,陈元龙牙痛似的抽了口凉气,广西各镇协,连带提标以及他的抚标,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千的肉搏兵!?按花名册的统计来算,这一天打下来,竟然丢掉了六七千兵!?
怎么可能!
陈元龙当然不清楚金鸡岭已经成了肉浆岭的情况,也不知道清兵只要受伤,就再难撤回营里,所以这丢的六七千人,是死伤全含在一起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帮军将在虚报伤亡,以此要挟他不再打下去,之前他们就老在说贼军肉搏之强,不下于枪炮之利。
“老天有眼,降下甘霖,削去其枪炮威力,让我等以忠义之心,驱刚强之身,化这泥沼之地为他们的坟场!尔等竟然罔负天恩,罔负皇恩,怯战如斯!来呀,拿下梧州协、平乐协副将,军棍三十伺候!”
见这两协报说营中肉搏兵只剩百人不到,陈元龙就要拿这两人开刀。他虽然只是巡抚,但自广西提督张朝午“被贬”后,也兼理提督事,节制广西一省兵马,他的军棍能打所有广西军将。
“我不服!”
“冤枉!”
两协的副将满脸涨红,委屈难当,他们不仅已经打光了肉搏兵,还推着鸟枪兵弓兵也冲了上去,就是感陈元龙的名望,为他忠义之言所染,决心卫国忠君。这一天打下来,兵是死光了,千把游击也死了好几个,他们都亲临金鸡岭西坡督战,不是亲卫舍身守护,都差点喂了贼军的刺刀。
如今报上实情,却被陈元龙当作怯敌的典型,心中之气怎么也难平下。
可陈元龙却是不认,对面贼军不过数千之众,如果说靠着枪炮,能有如此杀伤,他还勉强能信。就靠肉搏,怎可能是这般景象!?真相到底怎样,光靠这些军将自己张嘴,怎么也不可信。
两副将据理力争,其他军将也附和,陈元龙书生一个,难在这军事上争论,干脆脸一黑,军令签筒往下一泼,军棍全都有份!
噼啪棍子抽肉声响起,眼见士气消沉,云南提标中营参将孟勇和湖南提标中营参将岳钟琪两个客将坐不住了,以他们所知所见,广西同僚的报告该是实情。他们这些客兵坐看了一整天,陈元龙现在抽广西军将,他们怕回了梧州城,节制诸军的杨琳会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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