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膺说到这,李克载终于找着了插嘴的机会,问:“那就是说,我们英华还得以官僚治政,容官僚党争么?”
李方膺摇头:“官僚治政或许,官僚党争则不然,为何?因为陛下建政还未功成圆满啊。”
想到范晋所言,李克载有些明白了。段老夫子说本朝为今人之世,算算也才二十来年,新旧还未交替完,国家政制还远远没有成熟,所以才会出现诸多乱相。
而说到官僚党争并非一国主旋律,李克载又想起了之前唐孙镐的话,心道原来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不知会引出哪些力量继续争下去。
只有政制完备后,党争才会消散,不,不会消散,父皇说过,不争则不动,不动就是一潭死水,要的是流水不腐,因此相争就必须循道而行。
于是李克载问,本朝完善的政制又该是什么样子。
李方膺摊手:“只有以大智慧抱定仁心,步步为营,依影绘形,才能凝出新制,历来鼎革都是如此,岂能将黎民社稷当作白纸,任意涂抹。”
大智慧?仁心?那帮党争的家伙就跟猪仔在烂泥里打滚一样,一点也不顾及形象,还指望他们有这两样东西?
李克载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表达了自己对高居庙堂那帮官僚德行艹守的不信任。
李方膺叹道:“殿下啊,你怕是对薛陈等公,乃至对治政和党争有所误解……”
“殿下也知,薛公少时以行医为志,得遇段国师后,潜心向学,深得天道之学的精髓,不仅助段国事完成天道诸论,还曾著《分合论》,本朝地方分权诸策,多出自薛公之论。而后薛公更涉深林,越荒原,将明清时游离于华夏内外的苗瑶僮侗土司以及藏蒙等族汇入英华,其功酬以首辅,一点也不为过。”
“正因此事功,薛公才坚持要以官领商,汇异为同,凝成华夏。我英华未来是人人皆士,以科举选官,又非往曰脱于民籍之士,薛公才认为,此举非为伸张官权,为官谋利。”
“再说陈公,此公虽出身旧清,还是恂亲王心腹幕僚,但那关系在二十年前也已断了。论天道之学,陈公还在薛公之上。他借工商之力,破开旧势,为我朝舒筋活络,也是居功至伟。若不是这出身,他还有与薛公争首辅的资格。”
“也因陈公所为,对工商之力和资本之利认识得更深,因此更强调工商一面。而他聚商部和中书等部官员,自成一派,也非为权位,而是坚持他的治政理念。”
说了这么多,简略而言,就是两人不是单纯为利益而争,两人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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