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糊涂?那朕也糊涂一次!将她……拖入天牢,择日问斩!”
闻此一言,殿中众人皆是一惊。
自古以来,后宫妃嫔犯事,顶多便是一杯毒酒一抹白绫,当众问斩,还前所未有,毕竟还关乎着皇家的脸面。
荣贵妃不惧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陛下就这么急着让臣妾去死吗?陛下莫不是忘了,当年若不是我父亲不顾危险,开了家里的粮仓给军中将士送粮,何来今日的东陵?陛下曾给了父亲一件信物,持次信物者,可得陛下一个承诺!陛下看看,可否是这个?”
她说着,从袖中抖出一块暗黄色布帛,缓缓展开。
众人皆望过去,见那布帛上,写着八个大字,“持此物者,可承一诺”,是懿嘉帝亲笔手书,上面盖着懿嘉帝当时的帅印。
长离看着那布帛,紧咬着牙,眸中倾泻出滔天怒意,缓缓转过头。
阿美也是一惊,难怪那荣贵妃行事如此不惧后果,原来是有免死金令在手。
太后显然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恨恨地甩甩宽袖,不再做声。
反倒是长宁,稍稍放心了些。
懿嘉帝怒极反笑,“呵!想当初你父亲也是忠良之辈,养出的女儿却这般歹毒,好……好!朕饶你这一次!”
“即日起,打入冷宫,不得出冷宫半步,任何人不得探视!”
荣贵妃抬头看了懿嘉帝一眼,冷静下来,慢慢红了眼眶,行一大礼,“臣妾……谢陛下!”
殿外走进来两名士兵,将荣贵妃架起来,离开大殿。
长宁眼见着荣贵妃被人拖走,连忙伸手去拉荣贵妃衣袖,却被荣贵妃狠狠扯开。
他的手停在半空,缓缓收紧捏成拳,神色悲戚,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荣贵妃看着长宁,满眼的不舍,却也只能狠下心甩开他。
只是此次一别,便不知下次是何时能见。
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
这么想着,两人的心里都是一阵酸楚。
一场闹剧以这样的结果告终。
出宫的路上,阿美随长离流云一起,
长离走在前面,有些心不在焉。
阿美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血债血偿。
可如今,即便是事实摆在眼前,荣贵妃却也只是被打入了冷宫而已,如何让人不心寒?
旁边传来大臣们的议论声。
“真没想到,当年的事居然是贵妃娘娘一手策划。”
“所以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不是她父亲有这般功劳,她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只是可惜了睿王爷……”这人说着还朝前面的长离瞟了一眼。
“太后娘娘也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
“此话何意?”
“入朝稍晚些的,可能还不知道,荣贵妃温婉贤淑,当年可是最得太后娘娘喜欢的,今日这番作为,真是毫不留情。”
“诶诶……快别说了,宁王……”
几人悄悄侧目看了一眼,便看到宁王失魂落魄地在不远处走着。
阿美听着,也回头看了一眼。
她皱皱眉,拽了拽流云,“流云,我过去一下,你们先回去,看着他点儿。”
流云顺着阿美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
长宁低着头,目光无神,脑子里一片空白,慢慢向前走着。
突然,眼前出现一抹素色裙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苦笑着摇摇头,准备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阿美叫住他,“王爷!对不起……我这么做,情非得已。”
长宁反问道,“情非得已?你对我母妃咄咄相逼,是有人在逼你这么做吗?”
阿美没有回头,淡淡道,“可若我不这么做,死的就是我。”
长宁脚步一停,侧着头,一字一顿,“从今以后,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阿美站在原地,心里也像被人捏紧了一般难受,令人窒息。
前不久还有说有笑的两人,如今却已形同陌路。
这是她失去的第一个朋友,以后,又会不会有更多?
在这风云诡谲的朝堂,谁又敢保证,今日的友人,不是明日的敌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