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雷声卷过云间,从天际尽头滚动压过来,黑气沉沉,一场暴雨即将降下。
五月,金国上京,一个寻常的夏天。
乡间道路两边的田野,农人与老天抢着时间忙活在田埂上,头上包裹布巾的妇人抬起身子望向道路上,有孩子的身影在追逐打闹,呵斥了几句,又埋下身子。
车队在乡间的道路上前进,缓缓滚动的车辕上面,车厢的帘子卷起来,朝外头一片摇摆的绿野看了看,有孩子从视野中跑过去,远处的田野里是忙碌的身影。
“真美啊…与覆盖冰雪的大山一样的美。”帘子后面,是一张迟暮的脸,扎须已经有了斑白,只剩下一只的眼里,也多了浑浊。
片刻后,他放下帘子,美景过去到了身后。长长的队列蔓延,旌旗迎着风招展,车厢摇摇晃晃间,车内的这位已经迟暮的独眼老狼,身形依旧如黑熊般壮硕,或许嫌热了,貂尾的圆帽被他摘下轻轻放在一旁,目光透过车帘看着模糊的绿野轮廓。
“讹里朵,若是去年那张龙椅没坏的话,今日这番画面,你我可能看到了?宗望、宗干俩人对皇位念念不忘,总是发生争执,要是他们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倒也无所谓,可他们是皇族,是皇子,更是完颜阿骨打骄傲的儿子啊……不省心…”
说着话的老人,正是摄政王、女真的大元帅完颜宗翰,今年已经五十许岁了,烧伤的脸上留着往日荣誉的伤疤。
马车中,他对面女真名叫讹里朵的青年,点点头,“皇叔说的是,不过想那武朝朝廷的方法也是好的,长幼有序,长者为皇也是不错的考虑。”
“那是武朝读书人拾拽的,我女真哪有这种考究?”完颜宗翰笑了一下,从外面收回目光,有了些缅怀,“穷山恶水里奔命,谁能捕到猎物养活家人,他就是厉害的,大伙推崇的,也是女人们悄悄爬进帐篷的人选…所以,一面是新的风气,一面是传统,这就为难了啊。”
老人看看对方,“你啊,虽说是兄弟,但就不用为宗干在我面前游说了,该是他的,迟早都是,只是宗干的身子骨不争气…”
讹里朵也就是完颜宗饶低了低头:“长兄也是去年大同发生瘟疫时,不小心感染了一些,好在宫里御医医术高明,可也是留下了病根,但那也是为了金国。”
“我知道”盯着他片刻,完颜宗翰又将目光看向外面,“下雨了…..”马车外面,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下来,转眼间就倾盆如注的落下,田野上到处能看到慌乱躲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