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阿大不得不操起一条板凳,打在麦香秀的后颈脖子上,疯子一般的麦香秀总算放过了刘雪芬,夫妻俩背起翠姑连夜去看赤脚医生。
可惜,他们来的不巧,赤脚医生进城去办药了,麦阿大背着软趴趴的翠姑,只好去了村长李世贵的家里,刘雪芬拍门:“村长!村长开门!救命啊!”
李世贵正与田花花办事,好不容易哄了田花花的欢心,被急吼吼的求救声打乱,很是不高兴,隔着窗子冷哼:“什么事啊?又出人命了吗?”
田花花扯了被角盖住身子,拉着了电灯,好没意思地囔着:“怎么又是麦家!他们家真多事!”披了一件衣服磨蹭着起床。
麦阿大急吼吼地冲进门,夺路跑到电话面前,拨通了120“救命!我妈吐血昏死过去了。”
好在卫生院有急诊值班医生,派了一辆车过来,给翠姑做了简单的抢救措施,带头的医生急救医生摘下口罩,对焦急的麦阿大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麦阿大犹遭晴天霹雳:“什么后事?医生,你们镇上不是医疗设备齐全吗?怎么说没救就没救了呢?”
死亡对医生来说,是见怪不怪的现象了,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你冷静一点。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说罢,把医疗器材塞进急救车开走了。
刘雪芬瞥了一眼翠姑发白而骇人的面色,脑海中麦香秀长斑流脓的容颜一闪而过,与翠姑惨白的死人脸重合在一起,血腥可怖,下意识便“呀”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是她害死你的,跟我们没关系!”
打发了医生,做完面子工程,李世贵很生气地淬了一口,对麦阿大疾言厉色:“老大,你还杵着干什么?还不把尸体抬回去,想在我家设灵堂吗?!”在乡村,尸体一般在祠堂停灵,因为不吉利,谁家也不想沾上死人,唯恐避之不及。
麦阿大也没想到老母亲说去就去了,来不及悲伤,在田花花抬起的扫把下,只得扛着翠姑的遗体,摸着黑抬进了祠堂,刘雪芬则被打发去准备翠姑要穿的寿衣、垫子和棺材。
她哆哆嗦嗦地走进院子,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径自打开了,刘雪芬下意识掩住了脸,生怕遇上麦香秀那张长斑流脓的脸,不巧的是,一个黑影在门后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刘雪芬腿脚发软,连滚带爬跑进里屋,不敢进翠姑的房间,只能在正厅拿了一张晒谷子的竹席,拖去了灵堂。
“臭婆娘!你拿的什么破席子!这好歹是我妈!我妈你知道吗!她生前我没什么孝敬她,现在死了,连席子都被你克扣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一向老实的麦阿大突然性情大变,一巴掌扇在老婆的脸上,揪着她就一顿暴揍。
刘雪芬刚被吓了一跳,又被老公暴打,哪还有还手的力气,身体软趴趴地跪在地上死死扯住丈夫的裤管,“阿大,阿大,别打了!别打了!我好怕……我们家,有鬼……”
“有什么鬼!你心里有鬼!你和你那死鬼女儿都心里有鬼!”麦阿大并不歇手,抡圆了巴掌噼里啪啦扇在她脸上,不一会儿就扇肿了。
刘雪芬也不敢离开他,她怕一出门就遇到那个可怖的黑影,死死箍着麦阿大的腿:“阿大,真的有鬼……有鬼……”
麦阿大手打累了,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捏起刘雪芬的下颚,看到的是一张红肿、惊恐的容颜,厌恶地丢了手,滴下泪来,呜呜哭骂道:“你何苦来!我父母都死了!你连自己的公婆尸体都不敢碰!算什么儿媳妇!”
一双枯瘦的手颤巍巍地藤着麦阿大爬起来,刘雪芬站定了发软的腿脚,牙齿正在打架,却不得不死皮赖脸地求着丈夫:“老公,我……我知道错了。我不孝顺!你也打过我了!现在,我……我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么?我怕……”
麦阿大推开她,铺平了竹席,把翠姑放在竹席上:“妈,儿子不孝顺,你就将就一下,明儿我去买一副上好的棺木,让你体体面面地下葬……”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了,真应了麦小芽的那句话,麦阿大才是麦家唯一一个良心尚存的长辈。
翠姑藤着他,出了祠堂,慌里慌张地搭着丈夫,当晚的月亮很大,可她总感觉月亮照在她身上凉飕飕的,不得不紧贴着麦阿大,“老……老公,我能不能回娘家住几天……”
可话没说完,就被麦阿大恶声恶气地喝止:“我妈刚死,你不留下来操办丧事,回娘家干什么?!”
“我……我真的怕,你瞧,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个人影?”她突然骇然地捂住眼睛,从手缝里看向路边的柴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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