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冯怜容起来的时候,天还没凉,宝兰拿来漱口的热水,又有沾了青盐的马毛刷,她闭着眼睛,昏头昏脑洗刷一通,珠兰又用浸了温水的手巾给她擦脸,这眼皮子才勉强睁开。
她两手一张,让她们把衣服穿好。
这会儿还是大冬天,雪堆的老高,冯怜容坐着吃馒头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阵铲雪的声音,刺耳的有些叫人牙疼,她不由叹了口气。
“主子,很快就到春天了,主子再熬一熬,以后去请安,也就不会冷了。”钟麽麽跟哄孩子一样的安抚。
冯怜容心想,就算过了,明年还有冬天呢,她低头啃馒头,就着一小碗赤豆粥,一碟腌笋,还有一碟腊鸭块,也算吃得满足。
“这就走罢。”她立在门口,看到外面一片浓黑,宫墙立在阴暗里,像是连绵的山一样,叫人透不过气。
宝兰忙给她披上大氅,再招来两个小太监在前面掌灯,一路就往东宫内殿去了。
结果走到半路,后头孙贵人孙秀赶了来。
她与冯怜容一起住在东宫的扶玉殿里,除了她们,还住了一个阮若琳,都是刚刚册立的贵人,其中只有阮若琳侍寝过太子。
故而孙秀一来就说道:“昨儿殿下又把阮姐姐叫去了,我起夜时正巧看到她回来,斗篷上全是雪,白森森的。”
她语气里满是酸意。
冯怜容冲她笑:“早晚轮到你,又羡慕什么呀。”
孙秀小脸红了红,扭捏道:“要是,也是姐姐你,姐姐可不比阮姐姐长得差,就是可惜了还没见着殿下。”
“见没见着都一个样。”冯怜容的语调很悠远,她上一辈见太子见得够多了,但到死也是无荣无宠,死得还早,她算算,现在她也只有六年好活了。
这六年,她到底怎么过呢?
自打冯怜容前段时间醒来,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有点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重新来过,又为何非得入了宫,假如还没有,她定是想尽办法不让自己进来的。
刘秀看冯怜容忽然好似没了魂一般,伸手在她面前晃两晃:“冯姐姐,你怎么了?可是病还没有全好呀?”
之前冯怜容刚被册立为贵人就得了病,躺床上昏昏沉沉的,别说见太子了,就是人都认不清,上一辈这么一耽搁,她三个月后才见到太子。
那会儿人也没精神,在太子面前战战兢兢的,太子都没愿与她多说两句话,冯怜容心想,这一世倒好,这么早病就痊愈了。
“我没事,咱们赶紧走罢,一会儿晚了。”冯怜容把大氅裹裹紧。
东宫里,太子妃也才刚起。
她们到的时候,阮若琳已经在了,幸好是在暖阁里,她们等着倒也不冷,宫女给她们上了热茶。
若是平常,孙秀定然还要与她说话,可阮若琳在,孙秀就不太爱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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