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要抬举薄徽娥,她就帮他一把吧。顺着他的心意,才能更让他觉出自己的贴心。
果然,她的话一说出,皇帝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恩,你说得对。朕明日便放她出来。”
顾云羡笑道:“那臣妾先替薄妹妹谢过陛下了。”
两人正说笑着,那厢采葭已端了熬好的药进来,“娘娘,药来了,快趁热喝了。”
皇帝伸手接过,柔声道:“朕喂你。”
顾云羡脸一红,“陛下……”
她面皮薄,总觉得喂药这种行为太过肉麻,难以接受。他明知她的脾气,却偏偏要捉弄她。
见他一脸坚定,顾云羡无奈,只好强自镇定地接受他的“服侍”,脸颊红红地喝完了整晚药。
没过多久,药效逐渐发作,她觉得腹部暖暖的,十分舒服,一阵倦意也随之涌上来。
皇帝见她的神情,笑道:“困了便睡吧。”
她躺下去,脑袋枕在瓷枕上,眨着眼睛问道:“陛下您呢?”
“自然是在陪你一起睡了。”他挑眉,“这么晚了,云娘你不会还要撵我走吧?”
她眄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三分迷糊:“臣妾乏了,就不招呼陛下了。您请自便。”
他被她的话说得一愣,半晌才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殿内的宫娥见到这个情形,正要去准备盥洗用具,却被皇帝的手势制止。
“去外面吧。”
宫娥们一愣。眼见陛下已率先出了内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这是,怕吵到了贵姬娘娘吧?
倒真是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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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得轰轰烈烈的贞贵姬中毒一事最终以如芳华落罪收场,两日之后,如芳华被废去一切尊号,打入永巷,从此消失在众人面前。
从炙手可热的新宠,到被囚幽宫的罪妇,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众人感叹之余,不免更深切地体会到,帝王情,当真是这世上最难测的东西。
五月底,皇帝召幸了如芳华之妹薄徽娥,并在次日擢升其为从五品穆华。
一次升两品,这个晋升幅度之大,阖宫罕见。认真盘点起来,恐怕也只有当初顾云羡从琼章升到美人的壮举可以一较高低吧。
但是顾云羡本是废后,她在妃妾的位置上怎么升都不出格,薄徽娥却是一朝得幸的新人,这样的隆重不免令人咋舌。
“恩宠虽惹人羡慕,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明充仪对此曾似讥似嘲地评价过,“只消看看她两个姐姐的下场,就知道这薄氏大抵运气不好,生不出中用的女儿。也不知这仅存的薄三小姐,能撑多久?”
相比起明充仪的刻薄阴损,元贵姬就显得宽宏多了。众人听说陛下原本只打算升薄氏为正六品琼章,还是她觉得薄家连损两个女儿,害怕薄将军吃心,不如厚待薄熹微,好显示陛下对薄氏并无成见,这才又提了半品。
陛下见她考虑得这般周到,很是赞赏,索性让她将薄氏的封号也一并拟了。元贵姬在仔细思考之后,选了“瑾”字。
“瑾者,美玉也,亦喻美德。臣妾觉得这个字很配薄妹妹。”顾云羡笑道,“她能为嫡姐舍身,也算是有德行之人。”
皇帝闻言颔首,“《屈原列传》里说‘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1。朕看熹微碰上你,倒是遇到知音了。她的好处,你倒看得明白。”
对他的夸奖,顾云羡全盘领受,还十分不客气地说道:“臣妾眼光好。”
然而对这个封号,旁人却不像皇帝那般认可。
瑾穆华受封次日,明充仪与她在灼蕖池畔相遇。彼时瑾穆华一身孔雀蓝云锦齐胸襦裙,臂弯秋香绿披帛,乌发高挽,斜插三支步摇,已非从前朴素低调的薄徽娥,端端是个不俗的美人了。
明充仪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以扇掩唇,轻笑道:“妹妹好容色,简直像变了个人!”
瑾穆华含笑道:“充仪娘娘笑话了,臣妾不过是突然撞了好运,哪里能比娘娘!”
“妹妹自谦了。运气这种东西,也是要看人的。你两个姐姐何尝没有好运气,可如今是什么下场你我都看在眼里。”明充仪声音懒懒,似有无限关切,“前车之鉴,妹妹切勿掉以轻心啊!”
瑾穆华道:“多谢娘娘关怀,臣妾省得。”
明充仪笑着点点头,便欲离开,然后步子还没提起来,却又转头道:“听说你这封号是元贵姬给拟的?”
“然。确实是贵姬娘娘所赐。”
“瑾。景。这个字总让本宫想起成安殿那位……”话头就此打住,明充仪轻笑一声,“不过字的意思倒是极好的,妹妹可得好好谢谢元贵姬了。”
瑾穆华神情不变:“这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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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瑾穆华的春风得意,成安殿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在宫中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贞贵姬已悄然失宠。
这样的变故实在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一贯的思路,贞贵姬此番无端被害,陛下该更加怜惜才是。可他却在贵姬醒来当日去看过她之后,不再踏足成安殿。
宫人们私下里揣测,大抵是当日贞贵姬病中无状,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陛下。
从大晋二年五月入宫开始,贞贵姬一直是备受圣宠,即使这一年来顾云羡抢尽了风头,陛下也并未多么冷落她。然而如今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景氏数月不得幸,确实已失了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