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随父亲入京后,穆兮窈虽长居闺阁,但并非对京城之事一无所知。
她的贴身婢女连翘就是个爱打听的,平素总喜欢在她做女工时,站在她身侧,碎碎与她道从那些下人口中打听到的京城轶闻、高门阴私。
其中便有这位安南侯的。
若穆兮窈记得不错,这位安南侯今年二十有五,至今还未娶妻,并非是他不想娶,而是一直未成。
安南侯十八岁那年,太皇太后就做主为他定了一门婚事,那姑娘姓崔,是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女,传闻德才兼备,秀外慧中。
可这婚事定下不过一年,那崔姑娘便遭了一场风寒,病情每况愈下,竟就这般香消玉殒。
直到两年后,太皇太后才与陛下商量着,再为安南侯择妻,这回被挑中的并非京城贵女,而是安杨赵氏之女,赵氏是江南三大世家之一,这本是桩好姻缘,可不曾想,那位赵姑娘在接到赐婚圣旨北上途中,整个车队遭遇山洪跌落崖底而亡,无一生还。
接连两个与安南侯定亲的女子过世,京城蓦然传出安南侯林铎克妻的传闻,也不知是不是多数人家都不愿让女儿遭遇如此无妄之灾,丢了性命,故而直到如今,都没再听说安南侯定亲的消息。
穆兮窈了解她那姐姐穆兮筠,她应当也是怕死之人,故而会不会是她猜错,其实那晚的男人并非安南侯。
她心事重重地回了灶房,本想再仔细回忆回忆,可这一日实在太忙,也容不得她匀出工夫去想。
直到戌时,天色彻底暗下来,她方才忙活完,神色疲惫地坐着牛车回了将军府。
可一想到岁岁,穆兮窈又强撑着收起倦容。
还未至陈家婶子屋前,远远的,穆兮窈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门槛上,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
她还未出声,小家伙已然眼尖地看见了她,欢喜地喊了声“娘”,扑腾着两条小腿向她跑来。
穆兮窈顺势一把将女儿抱起来,贴着她的小脸问:“岁岁想不想娘?”
岁岁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打出生以来,与娘亲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她好想娘,好想好想。
她圈住娘亲的脖子,将脑袋埋进去,但她很坚强,就算再想哭,也忍着没掉小珍珠。
“岁岁乖,听娘话了。”
穆兮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夸赞,“岁岁最乖了,我们回家。”
她同陈家婶子道了一声,便抱着岁岁回了那间小屋。
待听得周围逐渐没了人声,愈发安静下来,穆兮窈才擦了脸上的粉末,梳洗罢,哄岁岁睡下。
听着耳畔女儿均匀平稳的呼吸,穆兮窈却没甚睡意。
她拿起盖在棉被之上的岁岁的那件旧袄子,朱唇紧抿。
今儿她特意打听了,这军营灶房干活的都是轮流休息的,五日休息一回,一月发一回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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