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白起身时才觉出腿上发软,探手撑了一把,才站起来。
苏秉正瞧见了,垂眸饮了一口茶,方道:“姑姑坐下听罢——”见采白扶着椅边儿坐下了,才又说,“卢妃虽像阿客,可她毕竟不是阿客。姑姑对阿客的忠心,只合留给三郎一个,旁人都是不配的。”
采白沉默不语,苏秉正也不逼她表态。只静静的坐着喝了一杯茶。时光流逝得缓慢,他面色宁静,眸光却沉。
有些事纵然已经过千百遍思虑了,可该有结论时,也依旧是艰难的。
“你且下去吧。”到最后,他也只是挥了挥手,这么说。
外间风声细细,吹折经冬的残枝,也只有细弱的折裂声。可屋里静了,那脆响便能惊人。苏秉正只觉心烦意乱,不胜其扰。自《十洲记》上抬头,道:“灯花跳得乱。”
吴吉忙带了人来剪烛芯。乾德殿烧的是花树,百千盏油灯攒做梅树模样,每朵梅花便是一盏油灯。那灯工艺巧,油也精炼筛滤过,烧起来平稳明亮,从不爆灯花。可皇帝说不好,又能如何?
内侍们将灯芯修了一遍。苏秉正望着烛火,也明白是乱由心生。便将书丢在一旁,怔怔的坐着出神。
——那侍卫招供了。
他本是涿州人士,也是卢佳音家乡故知。这些年帮她传递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那件珊瑚如意。与宫女之间反而并无情弊——原本那宫女就是帮卢佳音送东西的。
若供出来的是真话,那么卢佳音必然是认识苏秉良的。
苏秉正也不明白,自己的烦乱究竟来自何处。他不信这世间就真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卢佳音就是认识苏秉良的,偏偏就让他在这个时候发现这桩事。这其中构陷的痕迹十分清晰,就连王夕月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他只怕这其中有真材实料……真是好笑。明明是这么破绽明显的构陷,可他竟下意识觉得,卢佳音会喜欢苏秉良也不是多难以置信的事。
幸而要验证也是不难的——得知苏秉良叛乱时,苏秉正已然开始追查他当年究竟是怎么得脱死地。且看追查出的结果如何吧。
苏秉正接连三日没有来蓬莱殿里。
这一日天晴,晨光早早的便亮起来。
虽依旧打听不出端由来,可阿客明白乾德殿里必然发生了什么于她不利的事,且让苏秉正相信了。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亲自去乾德殿追问。似这般数日见不到苏秉正一面,只会令她越发的被动起来。
便早早的起身梳妆、更衣,令甘棠等人照料了三皇子,起身前往乾德殿。
乾德殿肃整如昔,便如去年她新近复生,头一回来见苏秉正情景。
吴吉瞧见她的时候,显然是惊了一跳。也不问她的来由,便道:“贵人且稍待,容小人去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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