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泽为自己回忆中那段还未步入崩裂的友谊发笑,笑容里五分怀念,五分凄凉。对杜行止,他掏心掏肺过,甚至将对方当做比父母更加重要的家人。如果没有死前经历的那段磨难,他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现这段友情只是自己在剃头挑子一头热。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把,陷入回忆的章泽不由吓了一跳,猛然转身,他发现陈聪和龚拾栎正勾肩搭背地站在身后笑眯眯看着自己。
“一起走?”陈聪伸手挑了下章泽的下巴,“刚才笑得真好看,怎么不笑了。”
章泽拍开他的手。这些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孩,年纪轻轻就比他这个大叔会来事儿。哪怕真实年龄已经好几十了,章泽在他们面前依旧常常感到自己缺心眼。上辈子的章泽在一中大概呆了快一年才发现这个现实,从那之后更加自卑和小心翼翼。可这辈子的章泽不一样,有什么可害怕的?少说少错,笑脸迎人,记住了这两条,哪怕不跟他深交,也没人会无缘无故觉得他讨厌。
安静微笑他可在行,知道陈聪是和自己闹着玩,章泽也不计较他摸自己的脸,都是男人还能被占便宜不成?他收好了书包,单手甩在肩上,慢吞吞开口:“我还要去接我姐姐,你们俩一起去吗?”
龚拾栎伸手把章泽的书包给抢了过来提在手里:“去啊,干嘛不去。我们还不认识你姐,去打个招呼也好。”这小子长那么好看,他姐不得跟天仙似的?只要稍微想想两具观音并肩而立的画面,龚拾栎口水就快挂到脚面上来了。
章泽挑眉:“你拿我书包干嘛?”
龚拾栎扫了眼他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瘦削的身体,撞了陈聪一下,陈聪连忙说:“你理他,他就喜欢两手重量均衡。以前在大院里就老是挑扁担玩儿。”
龚拾栎的脸黑了。
章泽话不多,可龚拾栎跟陈聪凑在一起却从不冷场,他俩互相挖苦取笑,偶尔还说旁人讳莫如深的八卦。比如高三某学姐倒追某学长被无情拒绝,亦或者同年级的某某某一如既往地目中无人,XX已经表达出对他的不满,估计再过不久两个人就要对上了。
章泽不由汗颜,他对外界消息的汲取实在是相当滞后,他们话中那个某某某他也见过几面,却从不觉得对方有目中无人。上辈子在这个学校耗了三年光阴,除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和杜行止这个朋友,他几乎一无所获。这种遗传自父亲的木讷性格在城市里相当拖后腿,章泽也为此吃了不少的亏。好比大学毕业后他考上公务员,进了单位之后却完全闹不明白单位里暗潮汹涌的党派之争,也因此总是躺着中枪。对立双方都将他当做敌方阵营,同期入职的同事步步高升,他却几年如一日的原地踏步。可天性带来的迟钝却不容易改变,哪怕放到了现在,章泽也没信心能听出那些人话中拐弯抹角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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