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母越过她,理都不理,直接将手上的一盆脏抹布搁到桌面,冷冷看着章父:“你来干嘛?”
被无视了的罗慧眉毛一跳,抿住了嘴。不过她能忍,不代表老太太也能忍,章奶奶当即一把甩开罗慧的手,转身朝章母道:“他是你男人!你问他来干啥,我还要问你想干啥呢!”她说罢,冷哼了一声,喊着章父的名字:“才俊!你来说!”
章父踌躇了片刻,张了张嘴,眼神深刻挣扎。章母抬头盯着他,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褪去,只觉得自己大概从未认清过这个共枕人的真面目。丈夫带着弟媳一家离开的那些天,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也许丈夫会忽然回家恳求自己的原谅,也许他会打开天窗地告诉自己他还兼顾这个小家,也许他会说带着老太太他们离开的这几天只是权宜之计。但是一天一天的,每天清晨的希望在日落后被无情打散,章母习惯了失望和心寒,心就渐渐的冷了。
这一刻章父的沉默,不过是让她本就降温了的心更坚固一些罢了。她知道,在婆婆和自己一家当中,丈夫做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选择。
章父不说话,罗慧便笑眯眯地替他开口:“嫂子,妈的意思是,你们既然要离婚,那家里的那些东西,大伯和你的两份,是不是应该分开算一下?”
“是这样吗?”章母仰着头,冷冷的盯着面前涨红了脸的男人,等待了片刻没有得到答案,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章才俊……章才俊……我嫁给你快二十年,没白吃过你一粒米,没白花过你一分钱。我替你带大两个孩子,替你洗衣服烧饭铺床叠被,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对吧?行,我同意,一码归一码,该你的我一分也不会多要。”
不等章父回答,她转身进店上了阁楼。章父一直维持着涨红了脸的木讷模样站在店门口,根本不敢抬头看站在屋里的两个小孩。章泽和章悌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跟刀片在割肉似的,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这一刻只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可他舍弃不下生她养她的母亲,舍弃不下和他一个锅里吃了十多年饭的弟弟,他好不容易才在失去了几十年后寻找到这份额外的温暖和亲情,从小干涸贫瘠的土地一朝得到滋润,就像一个沉湎其中难以自拔的瘾君子,他不想从这块泥沼里挣脱出来。
章悌握着章泽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她盯着章父,直看到章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才轻声对章泽说道:“我恨他。”
章泽的脸色同样苍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重活一遍的他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却也失去了上辈子不曾缺少的完整家庭。也许这就是有得必有失,至少对母亲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