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甚是黑甜实沉,再醒来又已是第二天的天明,宝如便被自己胸口的涨疼给坠醒了,刘氏在她身边照应着孩子,看她醒来,听她说胸口疼,替她解了衣服按了下道:“这是来奶了。”又抱了孩子过来喂,一边道:“你这奶多也是接了我,当年我生你也是才生就有奶,我今儿才想着这洪水想弄些下奶的鲫鱼汤猪蹄汤都不能,只凑合着弄了些小米粥,好在官府派了官差四处接济灾民,不然只靠书院这儿也不行。”
宝如一边看着孩子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心里极为满足,问道:“外头水势如何了?”
刘氏道:“听闻官府派了附近驻军来堵那堤坝,已是堵上了,幸而天也晴了,大概过几日水退尽,我们就好下山了。”
宝如心中稍定,忽然想起许宁,问道:“许宁呢?”
刘氏脸上变了变,却也知道宝如生了孩子,许宁若是无事,不可能到现在都不到床前看看宝如和孩子,瞒不过宝如,只好道:“他先是衣服淋湿着了凉,又受了大惊,一直在发热说胡话,书院里的先生给他用针灸过一回,但是如今缺医少药的,听说明天官府会四处散药,我让银娘去领些治风寒的来。”
宝如怔了怔,心下微微有些难过,看了眼孩子已经吃饱又睡着了,将女儿放到一边襁褓内盖好被子,动了动身子感觉身子轻快,应该能走路,便道:“我去看看他。”
刘氏连忙阻拦道:“不可,你才生完孩子呢,虽说陆大娘说睡上一夜便能略略走动了,但不要走动太多,再说你是要奶孩子的!他是着了风寒,你去看他过了病气怎么办?孩子重要,他那边我们照顾着呢,你去看看又有甚么用。”
宝如沉默了一会儿道:“水淹了我们这儿,他其实来也并没什么用,可是他还是放弃了秋闱赶过来了。”
刘氏一呆,宝如低声道:“我远远看一下就好。”刘氏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和你爹算是难得的恩爱夫妻了,如今看来你们小俩口才都是痴心人。”
宝如心下苦笑了一声,痴心人这个词是万万套不到许宁身上的。她强撑着起来,感觉到身下有些酸坠感,却也还好,刘氏扶着她走出外间,看到许宁被安置在几张书院的条凳搭成的榻上,盖着棉被,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打着摆子,嘴唇开裂,面色憔悴。一旁小荷端了碗汤药过来道:“药煎好啦,是那好心的林先生给的,说是从前他风寒生病时煎剩下的,也不知合用不合用。”一边看了宝如道:“那天姑爷一听说娘子不好,立刻就吐了一口血出来,吓煞我了。”
刘氏轻斥她道:“少说几句不会么?”小荷吐了吐舌头,宝如缓缓走过去,刘氏拿了张椅子给她坐下,她低头伸手去摸了摸许宁的额头,果然烧得滚烫,她轻轻叫他:“许宁?”许宁眼珠子在眼皮下剧烈滚动着,似乎沉浸在激烈的梦中,宝如又轻轻推了推他:“许宁?醒醒,起来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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