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就看看吧。”
楚清眠强压下心中古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太敢去看沈昭的眼睛。
他那双浅色的瞳仁里,藏不下多余的情绪,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什么话,就要说什么话。
“我真的很难理解你。”她开口。
“如果你要试着了解一个人,就要先学会敞开心扉,而不是想办法把那个人的心剖出来看看。”
楚清眠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转身,一步步离开。
沈昭望着她的背影,阳光穿越槲树的叶片,洒在她的肩头。
槲树长得并不好看,弯弯曲曲,枝干上结着疙瘩,生长速度缓慢,不如梧桐美丽。
可他记得,槲树的叶子是一味药材,是吉祥安康的代表。
“乔贺白,对外称病吧,最近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乔贺白微微偏头,“那洛锦的婚礼呢?”
“……不去了。”
他沉默良久,但最终还是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助理,楚总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第二天,楚清眠又病倒了的消息又一次传遍了京城家族的耳朵里。
不少人啧啧感慨,但还是能够理解。
她的身体一向差劲,即使结了婚,看起来好像比以前健康许多了,但内里的亏空是短时间无法补齐的。
“什么?!楚清眠不来参加婚礼了?!”
洛锦得知这个消息后,心底猛地一颤,跌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盯着墙上的空白。
“乖孩子,妈妈在呢。”洛夫人心疼极了抱着她的肩膀。
洛锦吸了吸鼻子,眼眶变得更红,剔透的泪止不住的打着转儿,胸腔起起落落,盛满了难以置信的崩溃。
“她为什么不来了,为什么……”
自己甚至,没有答应沈昭,亲自去找她哭着求情,只是一个人在承受着而已。
“楚清眠她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给她看看婚礼录像。”洛夫人耐心安慰。
“妈妈……”
她有许多委屈想说,可话到了嘴边但半分也吐不出,只是宛如鱼骨一般卡在喉。
洛锦擦干净眼泪,继续准备,迎接自己的婚礼。
只是,她在这之前,给沈昭发了一句消息【绵绵她真的生病了吗?】
沈昭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句话,他微微垂下眸,打字回复。
【老子我是重生的:对啊,她昨晚和我闹着玩,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洛锦:“……”
早知道她就不哭了。
楚清眠这也太倒霉了吧。
沈昭不是个爱骗人的小伙子,但有些时候,为了体谅体谅别人的情绪,偶尔还是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他偏头听着病房里的声音,争执声越来越大,甚至还夹杂着玻璃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还吵起来了……”
他推开病房,看见了站在病床前的乔贺白,和捂着脸一言不发的楚清眠。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
“关你屁事,你给我滚。”楚清眠冷声说道,“乔贺白,你也给我滚。”
乔贺白抿抿唇,挺直脊背离开了病房。
“你为什么还不走。”
“留下来陪你。”
沈昭坐在病床旁,拿了一个苹果,自顾自的削了起来,削成了小兔子形状。
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
嗯……宣~
“骂乔贺白做什么?”
“……”楚清眠捂着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始逃避一切。
“哦,我明白了,他应该是替洛锦求情了。”沈昭咬了一口苹果,“视而不见之人,眼下也不是什么人。”
“……闭上你的嘴,能不能别说了。”
楚清眠抬起头来,深棕色的眼瞳蒙上了一片雾气,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像一只倔强的幼猫,朝他露出尖锐的牙齿和爪子。
“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姓楚啊!”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我无数次哭着求医生救救我,可我更不敢去见洛锦,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所以她只能装病躲在她最害怕最恐惧的地方,静静等待着一切过去。
一滴泪水砸在了沈昭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哭什么呐。”
沈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暖干燥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擦去了泪水。
楚清眠没有说话,用力的撇开脸,泪珠子还挂在眼尾。
“沈昭,我真的理解不了你的行为,你到底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啊?”她缓缓闭上眼睛,“如果只是为了复仇,也没必要做这些……”
“为了什么?”他愣了一下,“其实更多是为了你吧。”
楚清眠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我比较想看见你和你身边的人开心的模样。”沈昭的声音顿了顿,“当然,老子我自己也得开心快乐,这是最重要的,你得排第二。”
楚清眠刚想说什么,就被沈昭抱住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干燥,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一股子刚刚晒过的被子味道,有力的臂膀揽着她的腰,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她似的,当她的一切断裂的时候,成为支撑她一点点脆弱的避难所。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相互不理解也没关系,人生没必要一直去探讨一个命题,得过且过就很幸福,你越是执着,越有可能不可抗拒的陷入迷茫。”
“但在这之前,我们想办法让我们爱着的人笑着走向未来吧。”
望着那双如同她曾经儿时期待的玻璃弹珠的双眼,她头一次的升起了一种新的期待。
她想知道,做他眼中人的感觉。
……只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