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衙里还有一堆事要做?”崔瑛转移话题道, 关于军人地位的改善,他暂时只在心底列了一下计划, 具体的措施还需要财力和纪律做基础,起码要到秋收后才能逐步实施。
“是啊, 先生, ”张雷翻了一个白眼, “您自从来六安之后,先是四处走走就花了半个月, 又弄了夏税的花样, 还把县学生们弄去教书了,但就是没升堂啊!之前大家忙夏收,也没空打官司, 现在夏收也结束了,有事的可不得到县衙接着打官司吗?”
“你小子最近本事看涨啊?”崔瑛笑眯眯地往他头上敲了一记, “都学会跟为师翻白眼了!”
张雷从十岁出头就在崔瑛的私塾里念书认字, 崔瑛进京后, 他就在崔瑛的小私塾接着教人识字和打算盘,平时书信往来不断。这种生活环境太过单纯,造就了张雷比较单纯的性格, 最近普及教育的任务给崔瑛分配给了县学生,张雷就被崔瑛带着处理一些杂务, 增加一些见识, 为后面的科举考试积累一些理事的能力。日子处的久了, 本来两人年纪差得就不远, 师道尊严就慢慢处成了亦师亦友,张雷的性格也快速成熟了起来。
“您还是赶快去衙里把县中事务梳理一下吧,您到处乱跑,把事情都甩给叶先生,叶先生最近看人的眼神都冷飕飕的。”张雷拉着崔瑛快速地向县衙走去。
六安的县衙就在六安县城的正中间,面南背北,与如今繁荣的主街道相比,县衙从围墙到门檐都有些破落。中国官场自古就有官不修衙的古训,好像只有衙门斑驳,才显得为官清廉似的。
崔瑛无意违反官场的通行准则,但采光一般,夏天还经常有股子霉味儿的县衙也实在不得他喜欢,所以除非必要,他通常不想在衙门里待着。
县衙的大门大开,两个门子懒懒地躲在屋檐底下打瞌睡,里面是一条去年秋天打好的水泥路,与门外连小摊贩都不敢靠近的冷清不同,门里两侧的六部典房中间,来来往往的书吏抱着卷宗一溜小跑,有低声细语的,有高声叫骂的,热闹得很,看起来也忙碌得很。
没有升堂办案,正堂自然没有人,两边偏厅却人声鼎沸,崔瑛示意张雷悄声,轻手轻脚地靠近偏厅。
“凭什么这笔钱不全拨给我,”工房的典吏脸红脖子粗地喊道:“脱粒机推广是县尊亲自吩咐的,匠户们苦哈哈地忙了一夏天,竟不给工钱么?”
“匠户本来就得服役,免他们二十天的役就是了,”礼房的典吏顶道:“县学生们上山下河地去教那群泥腿子认字,不得给点补贴,起码不能让生员贴纸贴墨吧?”
“县学生哪里需要贴纸贴墨了?”这回顶话的是户房典吏,“打量我们不知道呢?县学生教认字就用一面墙和一块白就行了,那白咱们六安东山上一天能拣一篓子来。倒是三班衙役并书吏今年可没下乡,这帮壮汉子没了油水,后头糟蹋起东西来可就没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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